黑风寨聚义堂

作者:hyhfgh 更新时间:2025/8/7 15:25:01 字数:2206

日头刚擦过西山顶,黑风寨外的乱石坡上就扬起一阵烟尘。二十多匹瘦马颠颠地跑着,马上的汉子个个披头散发,有的斜挎着锈迹斑斑的横刀,有的手里甩着根马鞭,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吆喝着,活脱脱一群刚从黄龙山下来的山匪。

我和郑凝缵七人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方,嘴角蘸上假络腮胡,脸上用锅底灰抹得发黑,我勒住马,冲身后三百个弟兄使了个眼色,声音粗得像磨盘:"都精神着点!黑风寨的人精着呢,露了破绽,咱们今儿都得横着出去!"

弟兄们立刻配合地骂骂咧咧起来。有人故意让马往旁边撞了撞,两人随即扭打在一处,滚了满身尘土;有人掏出怀里的糙面馒头,就着皮囊里的劣酒大嚼,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襟,看着又脏又野。

离黑风寨的吊桥还有几十步远,寨墙上就传来粗声喝问:"哪来的?"

我仰头大笑,声音里带着股蛮横:"让你们寨主出来!黄龙山刘行及,应约来喝他的庆功酒!"身后弟兄们的呼吸声都压得极低。我猛地探手入怀,指尖触到信笺的糙纸,另一只手同时抄起腰间的匕首。那匕首是淬过油的,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此刻正硌着掌心的肉。

“噌”的一声抽刀,寒光在暮色里划了道弧线。我把信纸往匕首锋刃上一搭,三指捏住刀柄末端,腕子猛地一拧一送——不是用蛮力,而是借着转身时腰腹拧转的巧劲,让匕首带着信笺旋成道灰黑色的箭。

破空声很轻,却像砸在所有人的心尖上。那信被匕首钉得笔直,“笃”地扎进对面寨门的木柱上,信纸受了力,边角簌簌发抖,露出底下“黑煞”两字的朱红私印。

寨墙上的喽啰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呼。我望着那颤巍巍的信纸,喉结滚了滚。

吊桥上的喽啰接过亲笔信看了看,又往这边打量半晌,见这群人皮甲破烂泛着血光,眼神里带着股亡命徒的狠劲,倒真像黄龙山那群悍匪,便吆喝着放下了吊桥。

我一夹马腹,和郑凝缵七人率先冲过吊桥。刚穿过吱呀作响的寨门,迎面便撞上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个中等身材的汉子,颧骨尖削,眼窝深陷,下巴却缩着,活脱脱一张黄鼠狼脸,偏生脸上堆着密不透风的笑,眼角的褶子都挤成了团。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精壮汉子,个个敞着衣襟,腰间明晃晃的弯刀随着脚步轻晃,目光却像钩子似的在我们八人身上扫来扫去。

那汉子几步抢上前来,声音又尖又亮,隔着两尺远就拱手作揖,袖口磨出的毛边扫着靴面,“黄龙山的刘行及兄弟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黑煞大哥特意吩咐了,说你们一到,立马请去聚义堂说话!”说着又往旁边闪了闪,让出身后那条铺着碎石的窄路,眼角的笑纹里却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

我翻身下马,故意斜着眼打量对方,手按在刀柄上,语气倨傲:"你们老大黑煞倒真是是舒坦,占了这好地方,也不说请弟兄们来喝杯酒。"我身后的弟兄们也纷纷下马,有的往地上吐痰,有的盯着寨里的女眷直笑,把山匪的痞气学了个十足。

黄鼠狼被我这态度激得眉头跳了跳,却没发作,只笑着往里头让:"里面请,好酒好肉都备着了!"

我跟着往里走,眼角的余光却没停——左边箭楼有三个弓箭手,右边厢房门口藏着两个持刀的,寨中央的石桌上摆着酒坛,底下似乎压着什么硬物。他悄悄捏了捏拳头,身后的弟兄们立刻会意,脚步看似散漫,却暗暗占了有利位置。

酒肉的香气从正厅飘出来,混着寨里的烟火气,让人几乎忘了这是龙潭虎穴。我咧嘴一笑,心里却已竖起了警铃:好戏,该开场了。

我与郑凝缵七人刚跨进黑风寨聚义堂的门槛,一股混杂着汗味、酒气与皮革腥膻的热风便扑面而来。堂内比想象中更逼仄,原本该空旷的正厅被二十多伙填得满满当当,乍一看去,竟像是把大半个江湖的草莽气都拢在了这屋顶之下。

最显眼的是堂中那根合抱粗的梁柱,此刻成了几伙人的天然界碑——东边靠着三个袒胸露臂的壮汉,黥在臂膀上的狼头随着呼吸起伏,环首大刀上的铜环叮当作响,看那装扮该是青狼岭的队伍;西边则挤着几个穿短褂的精瘦汉子,每人脚边都摆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指节上布满老茧,时不时摸一下腰间的短铳,想来是擅长火器的火炉山。

郑凝缵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了半步,目光扫过西北角。那里围坐着十几个披蓑衣的汉子,斗笠压得极低,只有偶尔抬眼时能瞥见眼底的寒光,蓑衣下摆露出的箭囊鼓鼓囊囊,箭羽是少见的黑翎——是乌鸦谷的队伍。

正对着门口的长案后空着位,想来是寨主的位置。案前的空地上,两伙人正脸涨得通红地争执,一方是挎着弯刀的契丹人,为首的络腮胡拍着桌子,唾沫星子溅到对面人脸上;另一方是几个戴毡帽的中原汉子,腰里别着长剑,为首的老者冷笑一声,手里的茶碗重重往地上一顿,茶汁溅湿了靴面也毫不在意。周围的人或抱着胳膊看戏,或低声与同伴嘀咕,只有靠近东墙的一伙人格外安静,那伙人约莫七八人,都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额头系着红布,手里攥着锈迹斑斑的长枪。

我数了数,堂内或坐或站的足有近两百号人,粗略分下来,是二十多伙人。有挎弓带箭的,有敞着怀露出刺青,最奇特的是一伙身着长衫商人模样的人他们坐在主位旁边位置,为首中年正拿着纸笔在角落里写写画画,不知是在记录各方人马,还是盘算着什么。郑凝缵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肘,朝西南角努了努嘴——那里靠着几个穿黑衣的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滴溜溜转的眼睛,正偷偷打量着我们这几个新来的,见我望过去,立刻低下头去,手指却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短匕上。

堂外传来士兵被引去西跨院的脚步声,夹杂着黑风寨喽啰粗声粗气的吆喝。而堂内的喧嚣丝毫未减,各种口音的争执、笑骂、咳嗽声混在一起,竟盖过了院外的动静。我与郑凝缵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凝重——这聚义堂里的二十多伙势力,说是聚义,倒更像一口盛满了滚油的锅,只消一点火星,怕是就要炸开。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