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夜回到门口,一个警官穿着的人看了一眼室内的情况,递给她一副黑色皮手套:“小泉,结果如何?”
泉夜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一边戴手套一边缓缓回答:“是枪杀案…”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是密室谋杀案,三岛叔…不,三岛警部。”
“密室谋杀案吗?我想也是,唯一的门被锁住了,可不就是密室嘛。”他风趣地回答。
“三岛警部,这次可以让我单独来破案吗?”泉夜请求道。
“那就你来吧,如果你破不了的话…你破不了的案子我大概也没办法,总之,你需要帮助的话就开口吧,不用顾虑什么。”
“谢谢。”泉夜戴好皮手套,确认了一下头发是否绑好,向三岛警部匆忙鞠了一躬就转身进入了案发现场D班。
三岛罗芥看着泉夜的背影,微微一笑。身边的新任警察悄悄问道:“就把这个案件交给这个16岁的普通高中小姑娘,靠谱吗?”
“她可不是普通的高中小姑娘。她是个刑侦天才。她是我之前邻居的女儿,小学和初中时经常来我们家来看书。我的父亲之前也是刑警,退休后自己买了不少书,在家里成立了一个社区图书馆,有时就有像小泉她这样的小孩子过来读书,因为我的父亲是刑警,也收藏了不少有关于刑侦推理的小说,这种小说反倒成了小泉这个女孩子的最爱。一年前,我因为一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却毫无进展,只得去图书馆碰运气,正好碰到她正在读书,问我为什么这么苦恼,我当时也破罐子破摔了,就把有关这个案子的所有我知道的线索都告诉了她,结果第二天她就把罪犯的身份确定了。这孩子是个刑侦的天才,我当时居然才发现。”
“这样啊,刑侦的天才…”
“还有个男孩子,他的父母出差去了,就把他给我们家寄养,我就让他去图书馆读书,他似乎也喜欢刑侦事件,一来二去两个孩子就互相熟悉了,有时还能听到他们两个讨论一个线索直到半夜。真好啊,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吧,他们两个简直天生一对!可惜啊…之后…就……”
“三岛警官好像开始磕上什么了…总之先把现场封锁起来吧…”
泉夜走进D班,她首先观察了门的规格,这是一扇向内开的单扇门,门下有一个1毫米左右的小空隙,其他地方严丝合缝也没有被损坏或替换的痕迹,锁是原装的,钥匙孔几乎是全新的。
明石同学的尸体靠近整个教室的正中心,身上除了来自身后的枪伤外就没有其他伤痕了,其中两枪有活体反应,打第三枪时已经死亡,凶手可能没有杀过人,至少不可能是惯犯,有经验的杀手一枪即可毙命。其中一枪打在了靠近脖子的脊椎骨上,很容易就能取出。泉夜小心翼翼地把弹片取出,这种子弹是左轮手枪常用的种类,大部分市场都有售卖,她微微一笑,这意味着警察最爱用的追查制造商的调查方式用不了了。
门的对面有一大面采光玻璃,前后部分各开了一扇窗户。窗户分为两层,一层玻璃一层纱窗,均只能从内部开关,其中靠外的第二层已被锁住。每个窗户都处于紧闭状态,玻璃完整没有破损,布满灰尘的台面也没有任何痕迹,显然凶手不可能从这里逃走。泉夜透过窗户向下俯视,回来时这里还有小学生在嘻戏,现在已经全部被封锁,只有几个看热闹的学生站在封锁线外。这个学校和这个案发现场及其附近都被封锁,没人能进得来,原先在这里的人也已经被记录为嫌疑人,隔离在专门设置的位置。
门在教室的角落,侧面有一块凸出的墙体,隔离了教室门与铁柜子,柜子较墙体略靠里,柜子另一边是一堆值日用品,一个盛满水的绿色涮墩布器,水里有两个小东西,这吸引了泉夜的注意,她将他们捞出来,发现是一个布满划痕碎成两半的黄铜钥匙,厚约2毫米,一面发黑较为明显,一面则不大明显。
这时,一名警察走进来提醒道:“有一个叫户田的自称学生会长的人申请找你。”
“让他进来吧?我信得过他,没关系的。”
泉夜将短成两半的钥匙出示给户田看,他比对了一下手机上的钥匙图片,回答道:“这就是D班的钥匙,无可争议。”
“有可能是复制品吗?”
“不可能,这个钥匙今天以前从没有被动过,今天上午刚被借走,这段时间也不可能进行复刻,学校内没有这样的条件。”
“有没有可能是带出去复制了?”
“今天上午到现在没有出校门的人,送东西的保安会检查,没有送钥匙出入的。这显然是正品。”
“备用钥匙呢?”
“学校没有备用钥匙。”
“万能钥匙呢?”
“万能钥匙的齿痕一定与原钥匙不同,但我敢打包票,这两把钥匙的齿痕一模一样。这里发生了什么,能简单讲讲吗?”
泉夜将目前发生的事和自己知道的一些线索告诉了他。他点了点头,总结道:“所以现在是这是一个密室,门窗都被锁上,唯一的钥匙在密室内被找到,而且还是被摔成两半扔进水里吗?”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这些警察都被你接管,全权听你指挥吗?”
“没错。”泉夜得意地捋了一下头发。
“那就一起把这个不可能案件解决吧,你有信心吗?”
“当然。”
泉夜立起身,向三岛警部问道:“报警时,有哪些人还在这里?换句话说,体育课提前回来的人都有谁?”
“那些人都在嫌疑人名单上,我发给你。”
“谢了,你可以去食堂大楼后面的垃圾场寻找一下,兴许能找到一把有三发空弹的左轮手枪。能把能证明有警察许可的什么东西借我一下吗?”
“那我把警察证给你吧,只是一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三岛警部把他的警察证从警服内兜里取出,递给对方。
“帮大忙了,谢谢你,警部。户田,我们走。”
“哎?去哪?”
“还用说?监控室。”
泉夜边走边看手机,记住了三岛警部发的所有嫌疑人,有自己、户田会长、千谷岚山、时津治。首先是她自己,因为监控可以作证案发时自己一直在A班睡觉,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首先排除自己。其次是户田会长,因为自己相信他,所以他也排除——这当然是假话,案件中可不存在信任关系,一切都要用证据说话。泉夜目前没有找到能直接定论户田是凶手的证据,但也没找到能让户田洗脱罪名的线索,所以只得将其搁置在一边。
他们来到监控室门口,这里有一个学校原先的保安在这里守着,虽然泉夜第一时间出示了警察证,但还是和他沟通了一番才成功进去,应该是警察证上的照片和真人不符吧,下回争取让三岛给我办张证,但这样给未成年人办警察证算不算**,会不会被抓啊,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一切交给三岛就好了,她胡思乱想道。
监控室里亮堂堂的,和泉夜印象中昏暗,只有密密麻麻的屏幕亮着光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保安把他们引到一台电脑前,介绍完基础操作方式之后就回门口继续看门去了。
无暇多想,泉夜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监控区域。首先是仓库,如果在这里能直接拍到拿走钥匙的人的话,这个案子就非常简单了。她打开监控,确认了时间,但出现的画面让泉夜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监控设置在仓库门的上方,角度很是诡异,只能照得到出入人的头皮和后脑勺。只要远程提取目标头发DNA的技术没有出现,这些监控画面就完全派不上用场。
接下来是高一区域走廊,选取了正确的时间后,泉夜在屏幕里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皮衣戴着兜帽的身影,他蒙着脸,监控也算不上有多清晰,看不出对方是谁,只推测出是个比较瘦的男性学生。
明石同学是2:50进入的D班,
2:52疑似凶手的人出现在D班的监控范围内,
2:53他进入D班,
2:55他从D班出来,蹲在D班门口做着些什么,
2:56他离开并按下火警触发按钮,随后进入厕所,之后陆陆续续有几人进入厕所,出来时多了一个人,但泉夜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之后没有任何人离开高一区域,那么凶手就只可能在这几名嫌疑人里了。但可巧的是,这三名嫌疑人在进入各自的班级后都没有在监控里露过面,只是户田会长进入教学楼回到教室的时间最晚。
保险起见,泉夜又调查了老师办公室的监控。虽然凶手体型已经确定,但这并不代表体型与其相似的老师们就没有嫌疑了。她又找户田要了老师上课时间表,确认在那节课时,所有高一的老师都有其他年级的课,并且无一翘班。这样就排除了老师行凶的可能性,就只剩这三个学生了。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呢。”户田叹了口气,看得出他有些沮丧。
“别垂头丧气的,助手。”泉夜用手肘顶了顶他的小臂,提醒道。
“我什么时候成你助手了?”
“再多嘴我就让三岛以不配合警察调查的罪名给你抓进拘留所。”
“好吧,我还是更想知道密室的事情,那个密室你解开了吗?”
“当然,这种高中生设计的三流密室还解不开?”
“三…三流密室?”
“没错,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演示一遍。”
“那你就给我演示一遍吧,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那我先去找三岛警部准备点东西,你就在高一F班等着吧。”
高一F班在高一D班正下方,房间构造和高一D班相同,在拜托警察们清理掉F班堆在地上的东西后,演示正式开始。
泉夜首先把一个棕色兔子布偶放在和明石同学死亡地点对应的位置上,当做尸体。接着她绕到后面,使用软弹枪对着布偶开了三枪。“这就是杀人方式。”她解释道。
“接下来就是密室制造了。”泉夜收起枪,拿出弹性线,将线松松的系在涮墩布器的提手上,确保其不会被拽掉,然后牵着线的一端绕过几处桌腿,引到门下缝隙处,另一段拉到门边凸出的墙体处,让其绷紧拉伸,两端都引出门缝,现在这两端都绷得笔直,她在靠近墙体的这端系上钥匙。
“户田助手?”
“怎么了?”
“你过来帮我一下。”
“为什么要我来?”
“这是身为助手的职责。”
“好吧好吧。”
户田替泉夜捏住线的两端,将其尽量放低。她跨过弹性线,将拖布侧摆在涮墩布桶边上,使其靠近而不接触绷紧的细线。同时,绷紧的细线也离铁柜很近,但因为铁柜相比墙体更靠内,所以细线与铁柜并未接触。
泉夜接管了助手的任务,让他关上门,她将钥匙那端松开手。钥匙便飞一般窜到门缝处,卡在门缝处进不去。
“计算失误吗?”
泉夜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这便是凶手的高明之处了。”
泉夜又从口袋里取出另一把钥匙,但钥匙更薄,有一面发黑:“这是一个与刚刚的钥匙规格相似的另一个班的钥匙。”她一边将钥匙替换一边解释:“钥匙是经过凶手自己用喷火枪灼烧加工后的结果。”
“凶手自己把喷火枪带到学校里来?还有这种事?”
“毕竟学校也不检查,既然枪能带进来,喷火枪也不足为奇了。”
“喷火枪能达到将钥匙烧薄的程度吗?”
“钥匙是黄铜材质的,也就是铜锌合金材料,黄铜熔点比喷火枪温度低,锌的沸点也低于喷火枪温度,而且钥匙一般采用冲压制成,不考虑高温环境的损坏问题。把钥匙烧薄,既能解决钥匙塞不进去门缝的问题,还可以让钥匙更脆,更易破坏,提高破案难度。”
泉夜系好钥匙,松开握钥匙的手,钥匙滑过门缝,借着弹性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值日用品区域,撞碎在墩布杆上,一半落入涮墩布桶,一半因为弹力不足,在线的牵引下挂在提手旁。
“这样钥匙是既进入房间内也损坏了,但剩下的线呢?”
“用火烧掉就好了,这样也可以产生烟雾,使传感器报警,制造混乱,说不定还可以利用消防队破坏案发现场。”
“揭秘了之后,这种密室好像也没什么。”
“当然,所以我才说这种是三流密室嘛,只要是有所了解,侦破过几个密室的侦探或警察都能破除这种密室诡计。”
“密室是解开了,但是凶手是谁还没有头绪啊。”户田抓了抓头发。
“范围被缩得很小,但如果没有新线索的话很难继续排除。”
“嫌疑人吗?都有谁?”
泉夜瞥了他一眼:“我不能说…”
“那就说明有我对吧。”
泉夜沉默了一会,还是回答道:“…是的,你虽然是我的助手,但我还不能信任你。”
“我可以证明自己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