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得出的结论,千叶惊得僵住了,“什么?自杀?”
千叶将惊讶的目光转向五泉,五泉连忙辩解道:“我只是把我看到的案件情况告诉了她,这个结论是她自己得出来的。”
“这就是…一起自杀案,府力老师是因为…经受不住压力…崩溃自杀的,”泉夜打着哈欠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明石添一是府力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明石同学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可能…我不顾她的反对坚持查案…成了压垮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环境下的绝望…也是催化剂…”五泉扶住泉夜,不让她倒下去。
“那她为什么要锁门呢?”千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锁门为的是…防止有人阻止自己自杀,这在自杀案中非常常见…”话毕,她让五泉松开她的手,对着府力鞠了一躬以表歉意。
“那通风口的痕迹怎么解释?”
“通风口?哪里?”
泉夜向通风口走去,却没注意到脚下的被单,被绊了一跤,好在她立刻清醒过来,婉拒了千叶的帮助,稳住脚跟。
地上的被单被带动了一下,露出了卡片的一角。千叶将它捡起来,是一张方片A的扑克牌,和前两案扑克牌的款式相同。
泉夜抬头观察了一番通风口,又低头看了看扑克牌,“通风口的误导痕迹,同一款式的扑克牌。这么说…这确实是一件谋杀案了?”
“显然是了。”
“呃…”泉夜清了清嗓子,抓了抓自己的马尾辫,小声嘀咕道,“刚刚那是我对你的考验。既然你通过了我的考验,那我就能放心地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了,一定要有进展哦。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怎…怎么了吗?”泉夜被他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
“户田在哪?”
“他…他啊,五泉过来后我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没…没别的事了吧?”泉夜尽力表现出从容的样子。
“放心吧,没事了。”
“那…那我就走了,我…我昨晚考虑了一下,我想…再相信你一次,当…当然…相信的是你的能力,不是你这个人。”泉夜越说越感觉氛围有点奇怪,便跺着脚喊道,“把我刚刚说的话都忘掉,总之一定要把案子破了。我走了,再见!”
“我会的。”千叶看着泉夜的背影,回答道。
五泉去护送泉夜回房间了,案发现场只剩下千叶一个人。他知道,现在的线索还不足以支持破案,只能再寻找新的线索了。
千叶把地上的被单拿起,抖开。上面除了泉夜的半个脚印外,还有一个粘上去的小东西。他仔细观察,是固化后的环氧树脂,应该是不小心抹上去的。府力显然没有用环氧树脂的必要,那么只能是凶手留下来的。
凶手用环氧树脂干什么?千叶环顾四周,被“锁”住的门映入他的眼帘。
环氧树脂是液体,加入固化剂后经过一段时间可以变为固体。只要让环氧树脂在液态时流入门锁结构,与锁结构充分接触并关上门,过一段时间后锁结构内部的环氧树脂就会固化,固定住门锁结构,使门把手无法移动,这样就构造出了门伪反锁的诡计。
作案后到尸体被发现有至少六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环氧树脂基本固化。因为这种诡计没有用到钥匙,所以不管钥匙放在哪里都可以实现。
“密室制造是如此,但是凶手呢?”千叶自言自语道,没办法,只能先去近一点的广播室,然后去查监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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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打开广播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到处都堆满了杂物,看起来这里从酒店开张后就一直没怎么用过了。广播室地板上布满了灰尘,但通向播报台的路的灰尘却被细心地清扫出来。清理所用的墩布在门边放着,脏兮兮的。
千叶走到播报台前,上面显示着计划播放的广播,昨天和今天8点的广播都已播报完毕,明后几天的广播内容也显示在屏幕上。看来每天都会有这样的广播,千叶握住鼠标,按住Shift选择,把后几天的播报计划全部取消,并拍了几张照片作为证据。
接下来便是查监控了。千叶很快就找到了监控室,照着昨天泉夜操作的样子也找到了目标监控区域,调到凌晨时分。601门前静静的,他想看到的黑衣嫌疑人没有出现,监控反倒被遮住了,屏幕上一片黑暗,凶手是在监控后方动的手脚,看不到是谁干的。
“凶手受了刺激,更新了行凶手段啊。”千叶咬了咬下嘴唇,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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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子搞得我跟波洛似的,”见千叶又回来见自己,泉夜小声吐槽道。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仿佛自己真的长了波洛标志的八字胡一样。
“波洛虽然自称是‘扶手椅上的侦探’,但他也不是总是不出门啊,而且…”千叶看着她坐在椅子上,轻轻晃着自己悬在空中够不着地的雪白双腿,“他也没你那么矮。”
“喂喂!你什么意思?!”泉夜仰着头,气鼓鼓地瞪着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个洞来。
“好啦好啦,对不起,不和你开玩笑了,还是说正事吧。”
“这就搪塞过去了?”她从安乐椅上直起身子,看样子想和千叶干一架,但想起来自己没穿鞋,便重新躺了回去,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这次就先饶过你了。你要说什么?”
千叶暗自松了口气,“案件逻辑链闭环了,但还是找不到凶手,我需要思考一会。”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我又不是你的篝火…”泉夜穿着睡衣蜷缩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腿,抱枕被夹在腿和上身之间,嘀咕道。
“你是在赶我走吗?”千叶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你要是想呆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吧,反正…我已经把案件全权交给你负责了。”泉夜的声音越来越小。
“对不起…”
“道歉干什么…”泉夜把头埋入膝盖,只留一双眼睛盯着千叶。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后,泉夜终于等不及了,说道:“看你这样可怜的样子,我就把刚认识的几个同学告诉你吧,方便你探案。你不忙吧?”
“不…不忙。”千叶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那就走吧。”泉夜把抱枕放在一边,从安乐椅上跳下来,穿上鞋,起身就要往外走。
千叶赶紧叫住她:“等等!你就穿件睡衣出去?”
“怎么了?没关系的,不会有危险啦。还是说…你怕我不小心走光?”
“倒也不是…”
“嘿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没关系的啦,我们走吧。”
二人来到休息室,这里占地几百平米,有几张台球桌和桌游桌,还配备有健身房,按摩椅,电影幕布和电竞区,显然是酒店提供给顾客的夜晚休闲区域,这也是这家酒店的卖点之一了这片区域没有监控,应该是希望人们能专注娱乐吧。现在几乎全部的顾客都在这里寻找快乐,以缓解在这个绝望环境下的痛苦。泉夜上午来这里交友也合情合理,虽然是户田替她交的就是了。
“那我就来给你介绍一下吧,”她蹦蹦跳跳地来到台球桌前,指着正拿着球杆对着白球嘟囔的男生,“这位是世田卜赫同学,他平时的爱好就是打台球,他的台球技术也很强,只不过他脾气不大好,之前参加老家的台球比赛也是因为和别的选手发生争吵被取消了参赛资格。明明他有很大希望夺冠的。”
“台球吗?”千叶凑了过去,世田抬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谁啊?别打扰我打台球。”
泉夜有些尴尬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临时搭档,千叶鹰同学,他是另一所学校的学生。”
临时搭挡吗?听到这个称呼,千叶感觉有点失落,或许还有一点不甘心。
“哦。”他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我们先到别处去吧,千叶…”泉夜更尴尬了,便把千叶拉到一边。
“哟,市原同学回来了。”另一个男同学坐在桌游桌前向泉夜招手,示意泉夜过来。
泉夜把千叶拉到桌游桌前。那两个人似乎正在打游戏王,虽然泉夜和千叶都不懂游戏王,但根据二人的表情判断,战局似乎已经到达白热化阶段了。
“刚刚叫我们的这位是上尾同学,他是个平易近人的人,但总喜欢敛财和白嫖。曾经他把一张一百的牌炒到一千,虽然最后没卖出去,但是靠这件事带来的黑红流量,他赚了几个一千。”
“其实这也没什么啦。嘿,看招!”
“你这是耍赖啊,你凭什么有这张牌?你这个神抽狗!”另一个女生喊到。
“这位是柳津同学,她是上尾同学的牌友,但总是见不得对方抽到好牌,哪怕对方并不是自己的对手。”泉夜介绍道。
“什么嘛?你不也是掏狗杀手?”上尾笑了笑,回应道。
泉夜悄悄离开,走到一排按摩椅前。一个女生正躺在其中一个按摩椅里,露出一个谜之笑容。
“这位是德田妍同学,她是个好人,不过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话说,你从上午就坐在这里,一直坐到现在?”
“…其实我从两天前就坐在这里了,从封锁开始前夜…”
她黏在按摩椅里,皮肤白得吓人,眼睛似睁似闭。
“祝你们调查顺利。小泉夜,我真喜欢你,你坦率得可爱。还有,你们刚刚认识了世田对吧,听我一句劝,别和他做朋友,我讨厌他。”
在那排按摩椅的另一头,一个胖子正躺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因为椅子比较矮,他的肥肉已经垂到地面上了。
“这位…我们还是离远点吧。他是鸿巢同学,如你所见,他不是一般的胖。”
“他么?我见过他,在餐厅里。当时他…”
“…好啦好啦,别管他了,我们进这里面看看吧。”泉夜打断了千叶的话,把他拽到旁边的健身房前,推了进去。
健身房虽然在平面图上包含在休息室内,但实际上通过一面墙与休息室分隔开来。与正规的健身房相比,这里小很多,但胜在无需额外收费且器材还算丰富。刚进来的第一眼,千叶就注意到田原老师和他身边的五泉小识。
“泉夜?你怎么来了?”五泉注意到正在向这里走过来的泉夜,赶忙迎了过来。
“五泉同学也在锻炼啊?”泉夜看到她身后的拉力器和地上的哑铃,有些惊讶。
“我也想保持一个好的身体嘛,就来练一练。”
“保持健康的话,跑步机会更好吧,为什么要用拉力器和哑铃呢?”千叶随着泉夜视线的移动也看向一旁,靠近窗子的区域有一排空着的跑步机。
“适当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嘛。身体素质太差可是会经常生病的,既难受自己也拖累别人。”
千叶注意到泉夜的嘴角颤了一下,应该是他自己的错觉吧。
“是…是啊,锻炼是很重要的。”
“你也知道了吧,所以,要一起来吗?”五泉的双眼发着光,握住对方的手邀请泉夜。
泉夜尴尬地把头扭向一边,注意到地上的蓝色哑铃,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话说,这个哑铃…为什么只有一个?”
“这个啊…另一个在这里。”五泉从一边的架子上举起一个红色的哑铃,和地上的蓝色哑铃一起举起锻炼了起来。
“另一个红色哑铃也在这里啊,还是少了一个…”泉夜托着下巴,小声嘀咕道。
“我看过参加人员名单,我记得参加研学的还有一位同学吧。”我突然想起来这里好像还少一个人,便向田原老师问道。
“你说的是芳贺同学吧?”田原老师回答道。
“你怀疑她是凶手?”泉夜查觉到了我的态度,问道。
“没有线索,只是个猜想,而且她平时也比较封闭,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答道。
“那就去查查那里的监控吧,如果她出来就一定会被监控拍到。”
“很遗憾,我调监控时留意了一下,那片区域没有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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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视角)
泉夜趴在桌子上,无聊地数着面前进入餐厅的人。但是,这里的人太少了,完全不够数啊!她便将目光锁定在玻璃瓶里油泼辣子的芝麻上。
【啊——!好无聊,菜什么时候能上啊,厨师速度也太慢了吧!】泉夜在心中呐喊
“无聊吗?”千叶歪过头,耳朵贴着桌面,学着泉夜的样子趴在桌面上。看着对方贱贱的行为,泉夜顿感不爽,便拿起手边的塑料瓶在桌子上用力一磕。听到千叶的惨叫,泉夜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俩差不多得了,收收味。还是讨论讨论案件吧,市原同学。”户田不识趣地打断了二人。
“这个案子不是千叶负责的嘛,为什么要问我?”泉夜小声嘟囔,表示抗议。
“别忘了这几个案子都是串起来的,整个连环谋杀案是由你负责侦破的,别忘了明天你还要接着调查呢。”
“哎?!会长,你这有点带英用人方式了吧!我身体才刚好一些…”
“我可没把你往死里用,别费帮我。另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的身体不舒服有一半是装的。现在我们都还没脱离危险,等事件结束你怎么向千叶撒娇都无所谓,但现在不行。在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条件下找到凶手是我身为学生会长的职责,你作为侦探,侦破案件找出凶手才是你优先级最高的任务吧。”
“好…好吧,我会的。——但是我需要澄清一点。我!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向千叶撒娇!”
“我知道了,”户田随便一句敷衍了过去,转头看向千叶,“千叶同学,你先向大家说明一下案件线索吧。”
千叶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明道:“这个案子是凶手犯下的第二案,死者是府力朱悦老师。死亡时间约为凌晨,地点在她自己的房间 601 室,死因是用被单勒杀,之后被吊起,伪装成一起自杀案。凶手使用环氧树脂灌入门锁制造内锁假象,使门把手无法移动,制造了一间不太标准的密室。”
“原来是这样的诡计吗?”五泉才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还有,你刚刚干嘛去了?”户田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问道。
“我刚回来,刚刚去出餐口逛了一圈。菜马上就好,别急,泉夜。”
泉夜点点头,继续开始无聊的东张西望。餐厅里一共有19人,13名学生,1名老师和3名酒店员工,还有2名厨师。
泉夜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那坨肉上,好吧,那其实是鸿巢同学。对于他的行为,泉夜不理解,但表示尊重。他身边的小票和桌布一样垂了下来,在空中随风摆动。
泉夜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回来,盯着面前的菜单。
经过几天的封锁,酒店仓库的存货已经消耗了一半,一些难保存的餐品已经售罄了,其中就包括洛比滨布丁,只剩下原材料易保存的菜了,比如说占了菜单五分之一的腌制食品。
这对泉夜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著名哲学家Stocking 曾经说过:“没有甜食的世界就是末日!”现在世界末日已经就要到了,只能希望救世的勇者识•五泉小姐还有甜点库存吧。
泉夜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笨蛋搭档,他正以一种十分“中庸”的坐姿坐着,既不正襟危坐又不懒散懈怠,有一种均衡的美。
糟糕!他看过来了。泉夜连忙将已微微发烫的脸转向一边,掩饰自己奇怪的表情。泉夜当然知道这对于观察力超群的千叶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但自己还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过头。虽然好像这就是条件反射,是生物没学好的代价吗?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泉夜感受到那个目光已经移开,重新转头偷看他时,他的“中庸坐姿”已经被打破,泉夜感到有些遗憾。
“别偷看了,先吃饭吧。”千叶无奈地撇了泉夜一眼,指着亮着蓝灯正在向这边移动的送餐机器人。
“我才没在看你,别自恋了!”
—————This is a cutter—————
晚餐结束,泉夜回到房间,看到千叶正站在房间里,下意识地就说出“我回来了…”
她说完才猛然感觉不对劲,立刻咬住嘴唇,奋力把最后已经说了一半的“了”吞进肚子里。
“欢迎回…”千叶转过身,也同样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泉夜赶忙咳嗽两声,转移话题:“你在做什么?”
千叶面前竖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拿过来的黑板,上面写着一部分关系网,包括已死的富谷和府力,他刚刚认识的德田和鸿巢,以及五泉和户田。
“我在思考富谷案和府力案有什么联系。”千叶回答。
“都有款式相同的扑克牌?”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富谷对应的是 7,府力对应的是 1,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关联。如果说校医的死是烟雾弹的话,那么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有规律。”
“你也有想法了吗?”泉夜感到有些惊喜,但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要不要…一起说?”千叶小心地邀请道。
“呃…唔…还是算了吧,你先说。”泉夜犹豫了一会,还是拒绝了。
“…七宗罪。”
“和我想的一样。”
“如果说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对上了。关于七宗罪有三大主流排序,但不论哪种排序,傲慢之罪都是第一位,色欲之罪都是第七位的。府力对应傲慢,富谷对应色欲,这种对应还挺合适的。下一个要责罚的是哪个罪呢?暴食?贪婪?还是…愤怒?”
“你要这么说…凶手是个基督徒?”泉夜思考了一会,得出了一个猜想。
“很难确定,毕竟七宗罪挺有名的,无神论者靠这个规则来谋杀也不是没可能。”
“普通人很难为了凑个七宗罪而去谋杀一些无冤无仇的人吧,除非他是个极端精神变态。但宗教信仰就另说了,宗教狂热者什么都干得出来。”
“有道理,酒店里有谁信基督教吗?”
“明面上信基督教的人…我想不到,如果凶手足够狡猾,他可能隐藏自己是基督徒的身份。”
“所以,即使知道凶手是基督徒这条线索,也很难推理出什么啊。”
泉夜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十分可爱。千叶向她地脑袋伸出手,泉夜立刻回过神来,向后撤了一步。
“抱歉,不自觉就…”千叶慢悠悠地把手收回去,泉夜感觉对方似乎有点…失落?
“没事……唔,先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