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退去之后,石头山崖底树根处重又流泉如注,倾入枯井之中。
欢心手接了一捧,将脸清洗干净以后,从对面的石屋里寻了一石罐,装满水,拎到了草屋附近。
“这甘泓尚且清甜,大家这下可啜饮了!”欢心高兴地对着肆心说。
自从遭遇了恶魔的突然袭击之后,欢心便开始对肆心形影不离,时刻都跟在一起。
她打水时,肆心便坐在榕根之处等她。
“你说你身无长技,来到这里可怎么活?”肆心不无担心地说。
“那不是还有你吗?我能赖一天是一天!”欢心笑道,眼底尽是无奈与哀戚。
回到草屋,先生早已在庭院燃起一堆柴火,还支了吊锅,杏子从外面打猎回来,扛回来了一只肥硕的飞兔,吊在身上竟有半个人高。
欢心将石罐里的水倒进石锅里,对先生说:“要是还能给您煮茶就好了,像往常一样!”
一如瞧着障气重重的远山,密云低沉的天空,兀自叹了口气,“金针雾芽是喝不上了,眼下一碗水都珍贵无比,不去想那些了!”
欢心掊了一下木柴,杏子将兔子清理之后用腰间短刀切剁成小块,丢进了石锅里煮。
火烧的更旺起来,肆心想起以前在学堂自己总是不起眼,处处受冷落的境遇,现在却成了一群人的主心骨,心里五味杂陈。
杏子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圆镜,盯着盖子上自己的画像发呆。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回的家,却回不到了从前。如果一开始就能好好珍惜眼前,一切又会不会都不一样了呢?
团聚眼下成了奢望,想念尽在山谷中回响。
“欢心,你上哪摘了这么多的花椒叶啊?”一如问道。
“路口就有啊,我们放进锅里煮,能去腥呢!”
“那赶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能放进去的,我可吃不惯兔子肉啊!又柴又硬邦邦的,我的老牙口可承受不起。哎,肆心,快别坐着了,跟着去看看!”一如吩咐道。
“看看,看看,到头来还不是把我当驴一样使唤,我既要护你们周全,还要顾你们吃喝,真是牛马不如。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不被支配的日子啊?”肆心心想,仍然脚步不停地跟在了欢心身后。
在一堵峭壁之上,粉色的百合花正垂着一簇花朵,欢心见了,甚是喜欢。奈何够之不到,只能在崖底静静地远观着。
忽然见欢心不走了,肆心朝着她打望的方向看去,黑暗世界里有如此鲜艳绚丽的色彩,准备跳将上去采摘。
欢心见他跃跃欲试,忙劝说道:“不用了,我虽然喜欢花,也不忍她们被折断凋零。”
“有花堪折直须折,你们女子就爱心口不一。想要直说呗!”
肆心飞身上去就将百合连根拔起,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欢心目瞪口呆,对肆心满是崇拜。肆心将几杆枝子交予了欢心。
“哇,是鳞茎耶?”欢心指着根条头部的圆状物说。
看着欢心一点点地将泥土扒开,百合凹凸错落的鳞茎头露了出来,黄白皮吹弹可破,肆心扶起了一端的花头闻了一下,“嗯,真香!”
两人满心欢喜地一人抱着花枝、一人兜着鳞茎头回了去。
“先生、杏子!我们回来了!”欢心朝正坐于火堆旁出神的俩人喊道。
肆心将百合丢了石锅里煮,欢心把一捧花朵插进了石罐之中,抱着走来走去。
“美吗?”欢心兴高采烈地问。
一旁的杏子见了,却提不起一丝的兴趣,只是略微地看了两眼,实在理解不了。
“真自恋啊,少女!”肆心说。
欢心收了收脚,靠着肆心席地而坐,盘腿将瓦罐置于脚内,又弯腰凑近去闻,手抚弄着花朵无比爱怜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赏玩花卉呢,真是太有趣了!"
短暂地修整之后,吃饱喝足的几人又上路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欢心抱了一瓦罐的百合跟着队伍。
沿途一直往东走,他们在一座金雕玉砌的城堡面前停了下来。
熠熠闪光的宫殿,雄伟又壮观,那圆顶上缀满了一圈红宝石,看起来尊贵又华丽。
“这不会是你说的村寨吧?”肆心问。
“抱歉大伙,我确实是村寨出身!可是遇难的确是这座宫殿的王子。”杏子说。
“原来那是他家啊!”众人一阵唏嘘。
圆弧形的城门有戴着极长羽翎帽的护卫站在两侧,杏子走过交涉了一番后,众人让道前行。
“我们现在直接去王宫里!”杏子说。
矗立在山之巅的王宫回廊曲折、门禁森严,杏子几乎是一步一叩跪着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三人跟在身后,拘谨又慌乱无措。
“我们就没必要进去了吧?”肆心说。
“各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同我一道面见囚长。”
到了一间豪华的卧室,三人在门口等着,杏子走出房间已换了一身紫色的女仆装扮。
“你是王子的侍女?”欢心问。
杏子抱歉道:“之所以隐瞒各位,还是为了守护王宫的秘闻,烦请见谅。诸位随我来。”
红色的地毯直通向水晶大吊灯所在的旋转楼台,护卫守候在侧,一众女仆在厅廊站着一动不动,等待里间的召唤。
等众人踏上水晶台阶,护卫交叉持戟将其一一拦下,“未得允许,不得入内!”
杏子急得面红耳赤,“我有急事需要面见酋长,请诸公立即通报!”
护卫不为所动,杏子拔了短刀,抵紧了脖子准备自尽:“若如此,就让王子永远在荒野陈尸!”
“王子?”护卫们交头接耳,一个打着滚立马赶去了酋长王的宫殿。
王宫里一时轰动,大家都为王子的不幸遭遇痛哭流涕。急需知道真相的国王,派兵将几人押解到了外殿的处刑之地。
守卫抬来了一筐冰坨,将一行人的手按进冰里!
欢心的瓦罐被摔打破裂,百合花枝被守卫践踏成泥。
“还不速速道来,我儿身在何处?”国王怒吼道。
“你放了他们,幸得他们相救我才能回来报信!”杏子说。
原本准备起身反抗的肆心只能沉下心来,国王撇了手,守卫把手松开。
“真疼啊!我的手都没知觉了!”欢心嘀咕道。
“如今王子已遭黑魔暗害,在城外的草屋内,还请国王为王子请灵。”杏子悲痛欲绝。
国王勃然大怒道:“若不是你勾引我儿,我儿何至于与你这个下仆私奔到黑森林里!”
杏子突然站起,“若不是您的百般阻拦,我们何止于此?”
随后一行人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到了草屋,由国王领头接回了王子。
打开看后,杏子便自尽在王子跟前。护灵有功的三人,却被幽禁在了别院之中,听着震天轰响的鼓鸣声,送走了杏子和王子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