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岚仙子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元婴威压,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住楚灼华的身形。那“即刻回谷”四字,更是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楚灼华心头微沉。大师姐清岚亲自出谷,以师尊之命相召,且态度如此强硬…百花谷内,恐怕已非风平浪静!寒玉潭底的惊天变故,太古寒蛟的暴怒,以及她自身修为的诡异飙升,终究还是引起了谷主和长老们的警觉!
她面上不动声色,微微躬身:“是,大师姐。” 随即转向影十九,“十九,回府取我随身之物,随后跟上。”
影十九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挣扎。她深知小姐此去凶险未卜,但清岚仙子元婴期的威压如同天渊,绝非她能抗衡。她深深看了楚灼华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化为无声的忠诚与决绝,垂首应道:“是,小姐。” 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黑烟,融入皇城阴影之中。
清岚仙子目光扫过影十九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随即恢复温煦:“师妹,随我来。”
她袖袍轻拂,一道柔和的月白光华将楚灼华笼罩。楚灼华只觉眼前景物瞬间模糊、拉长,下一刻,已置身于一片翻滚的七彩云海之上!脚下是清岚仙子那柄通体莹白、散发着清冷月辉的玉如意法宝,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云层,朝着百花谷方向疾驰而去!
缩地成寸!元婴修士的恐怖手段!
楚灼华站在玉如意前端,劲风吹拂起她的马尾,猎猎作响。她心中凛然,面上却沉静如水,默默运转玄冥道元,稳固着因空间挪移而微微震荡的道基。清岚仙子立于她身后,目光落在她挺拔如松的背影上,看着她周身那圆融内敛、远超寻常炼气巅峰的气息,以及眉心朱砂痣流转的淡金微芒,眼底的审视与探究愈发浓重。
一路无言。唯有云海翻腾,罡风呼啸。
不过半日光景,下方那熟悉的、色彩斑斓的百花谷花海便映入眼帘。玉如意穿过护谷大阵的七彩光晕,稳稳降落在百花谷核心区域——一片由万年寒玉铺就、笼罩在淡淡寒雾中的巨大广场,“霜华坪”。
霜华坪上,气氛肃杀。
广场中央,百花夫人端坐于一方由整块“玄冰髓”雕琢而成的玉座之上。她依旧身着鹅黄宫装,容颜绝美,气质雍容,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目光锐利如冰锥,直刺刚刚落地的楚灼华!
玉座两侧,执法长老霜渊、传功长老赤芍、药殿长老素心等谷中核心长老肃立。她们的目光或冰冷、或探究、或忧虑,无一例外地聚焦在楚灼华身上。更远处,一些核心弟子远远观望,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弟子玄霜,拜见师尊,拜见诸位长老。” 楚灼华压下心头波澜,上前几步,依礼下拜。声音清越,不卑不亢。
百花夫人没有立刻让她起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她全身,最终定格在她眉心那粒流转着金芒的朱砂痣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玄霜。” 百花夫人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碰撞,不带丝毫温度,“寒玉潭底,发生了什么?”
开门见山!毫无铺垫!
楚灼华心头一紧。她知道,任何隐瞒或推诿,在元婴大修士面前都毫无意义。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百花夫人冰冷的审视:“回禀师尊。弟子于寒玉潭修炼时,潭底…有太古寒蛟苏醒。”
“太古寒蛟?!” 此言一出,霜华坪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执法长老霜渊眼中寒光爆闪!传功长老赤芍面露骇然!药殿长老素心更是失声低呼:“不可能!寒玉潭乃我谷禁地,历代祖师探查无数遍,从未…”
“素心!” 百花夫人冷冷打断,目光依旧锁定楚灼华,“继续说。”
楚灼华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弟子不知寒蛟为何沉睡潭底。那日弟子修炼时,寒蛟突然苏醒,暴怒异常,掀起滔天寒潮,潭水冻结,冰晶崩裂。弟子与护卫影十九竭力抵挡,仍被其重创。幸得寒蛟似有旧伤在身,加之弟子…侥幸突破炼气九层,引动玄阴灵根异变,凝成冰莲护体,方在影十九拼死护卫下,侥幸逃脱。”
她刻意隐去了自己筑基的事实,将道基之力伪装成“玄阴灵根异变”和“冰莲护体”。同时,将影十九的暗金血脉之力模糊为“拼死护卫”。至于幽冥邪力结晶和金莲镇狱,更是只字未提。
“炼气九层?” 执法长老霜渊一步踏前,冰冷的声音如同刮骨寒风,“楚灼华!你入谷不过两年,从炼气四层直入九层巅峰?寒玉潭异变,太古寒蛟苏醒,皆在你修炼之时!这般巧合,你作何解释?!”
“弟子不知。” 楚灼华声音依旧平静,“弟子只知勤修苦练,引动玄阴灵根共鸣,方有进境。至于寒蛟苏醒,弟子亦不知缘由。或许…是弟子修炼引动的玄阴之气,无意间触及了寒蛟蛰伏之地?”
“好一个‘不知’!好一个‘无意间’!” 霜渊长老厉声道,“你可知那太古寒蛟何等恐怖?其气息远超金丹!若非谷主及时察觉潭底异动,以大法力稳固封印,整个百花谷恐已化为冰狱!你一句‘不知’,就想推卸责任?!”
“霜渊长老此言差矣。” 传功长老赤芍皱眉开口,“玄霜乃谷主亲传,身负玄阴灵根,于寒玉潭修炼本是常事。寒蛟苏醒,实乃天灾异变,岂能归咎于弟子?当务之急,是查明寒蛟来历,加固封印!”
“查明来历?” 霜渊冷笑,“如何查明?潭底寒煞暴动,空间紊乱,连谷主神念都难以深入!唯一在场的,只有她!” 她猛地指向楚灼华,“楚灼华!本座再问你!你体内那股远超炼气期的冰寒之力,究竟从何而来?!那眉心金芒,又是何物?!是否…与那寒蛟有关?!是否…你已被那孽畜邪力侵蚀?!”
“霜渊!慎言!” 百花夫人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目光如电,直视楚灼华:“玄霜,为师在你体内,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古老精纯的玄冥本源气息。此气,绝非寻常玄阴寒气可比,更非炼气期修士所能炼化容纳!你…从何得来?”
玄冥本源!百花夫人竟能直接感应到!
楚灼华心头剧震!元婴大修士的感知,果然恐怖!她强压翻腾的气血,脑中念头急转。
“弟子…不知何为玄冥本源。”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惊涛,“弟子只知,那日寒蛟暴怒,喷吐极寒吐息,弟子与影十九被卷入寒潮中心。生死关头,弟子体内玄阴灵根自行护主,疯狂吞噬周遭寒气…或许…无意中吸纳了一丝寒蛟吐息中的精纯能量?”
这个解释依旧漏洞百出,但却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说辞!将一切推给“生死关头的灵根异变”和“无意吸纳”!
“吞噬寒蛟吐息?” 药殿长老素心倒吸一口冷气,“寒蛟吐息蕴含极寒本源,霸道绝伦,金丹修士触之亦要化为冰雕!你区区炼气,如何能吞噬而不死?!”
“所以弟子重伤濒死,昏迷半月方醒。” 楚灼华抬起头,脸色适时地显出一丝苍白虚弱,“若非影十九以秘法相护,加之师尊赐下的丹药,弟子早已命丧黄泉。”
“影十九?” 霜渊长老眼中寒光更甚,“那个来历不明的护卫?她有何秘法能抵挡寒蛟吐息?楚灼华!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座怀疑,你与那影十九,早已被枯骨会邪术控制!潜入我百花谷,图谋不轨!那寒玉潭异变,便是尔等所为!”
枯骨会!霜渊竟直接将矛头指向枯骨会!甚至影十九!
楚灼华瞳孔骤缩!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冰刀般射向霜渊:“长老慎言!影十九乃家父所遣,忠心耿耿,数次救我于危难!枯骨会乃弟子死敌,寒渊关神碑被毁,嫁祸于我,更在百花谷内刺杀于我!长老岂可无凭无据,污我清白,污我护卫?!”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意与不屈!炼气九层巅峰的气息混合着一丝玄冥道元的威压,竟让霜华坪上的寒意更重三分!
“放肆!” 霜渊长老勃然大怒!元婴初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崩海啸,狠狠压向楚灼华!“区区炼气,也敢对本座不敬?!”
“噗!” 楚灼华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剧烈摇晃!筑基道基在元婴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体内被禁锢的幽冥邪力结晶在金莲之力受损的情况下,竟再次蠢蠢欲动!
【警告!遭受元婴威压冲击!】
【道基受损度:+5%!】
【幽冥邪力结晶活性:+10%!侵蚀度波动!】
【金莲镇狱压制力:-10%!】
“霜渊!住手!” 百花夫人厉喝一声!玉手轻抬,一股柔和却浩瀚的力量瞬间将霜渊的威压隔绝开来!
楚灼华压力骤减,踉跄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她死死咬着牙,擦去嘴角血迹,目光倔强而冰冷地直视霜渊。
百花夫人看着楚灼华苍白却倔强的脸庞,看着她嘴角刺目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她缓缓起身,走下玉座,月白云纹宫装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寒玉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走到楚灼华面前,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扫过楚灼华的身体,最终停留在她眉心那粒流转着金芒的朱砂痣上。
“玄霜。” 百花夫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为师最后问你一次。”
她微微俯身,一股混合着百花奇香与极致寒意的气息笼罩楚灼华,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低语,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你体内…是否封印着…枯骨会老祖宗的…残魂?!”
(第二十八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