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还魂池的磅礴生机涤荡了道基深处的沉疴,三日炼狱般的淬炼,换来的是脱胎换骨的新生。楚灼华踏出皇宫深处,铅灰色的帝都天空仿佛都明亮了几分。她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百花谷蕴灵殿。
影十九依旧靠坐在玉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层萦绕的死气已彻底散去。离火佩温润的光芒笼罩着她心口,如同不灭的星火。见楚灼华进来,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快步上前的楚灼华轻轻按住。
“别动。” 楚灼华声音温和,指尖一缕精纯凝练、带着温润生机的玄冥道元缓缓渡入她体内。道元流淌,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抚慰着枯竭的经脉,滋养着那缕顽强燃烧的生命火种。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影十九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的本源,在离火佩与自身道元的双重温养下,正极其缓慢地恢复着一丝微弱的生机。
【影十九状态:生命值:5% → 6%!生命本源恢复度:+0.1%!】
【玄冥道元滋养效果:生命本源恢复速度+10%!经脉韧性+5%!】
“小姐…您没事了?” 影十九声音微哑,目光落在楚灼华身上。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小姐气息沉凝如渊海,远比之前更加深邃浩瀚,那眉宇间的疲惫与虚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到极致的锋芒与…一丝令人心安的温润。
“嗯,道基已复。” 楚灼华微微颔首,看着影十九清瘦的脸颊,“感觉如何?”
“好多了。” 影十九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让小姐费心了。”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楚灼华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瓶,里面是清岚仙子新配的“蕴神固本散”,“按时服药,好生休养。生生造化丹所需灵药,我已命玄凰卫留意,总会寻齐的。”
“是。” 影十九接过玉瓶,指尖冰凉。
离开蕴灵殿,楚灼华才真正回到了听涛苑。苑内暖意依旧,炭火盆烧得正旺,银丝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素心早已备好了温热的灵茶与几样清淡的药膳点心。
“小姐回来了!” 素心迎上来,眼中满是欣喜。她能感觉到小姐周身气息的变化,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圆满与沉凝,如同历经风雨磨砺后的美玉,光华内敛,温润无瑕。
“嗯。” 楚灼华应了一声,脱下银狐裘斗篷,在窗边的暖玉榻坐下。端起温热的灵茶,浅啜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冬日的最后一丝寒意。窗外,那几株老梅开得正盛,红蕊映雪,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道基圆满,筑基四层。体内玄冥道元奔腾如大江大河,精纯凝练,掌控由心。九幽玄冥道基之种稳固如磐石,幽蓝星云、暗金符文、赤红净火流转不息,散发着镇压九幽、熔炼万邪的威严。金莲莲子悬于识海,光芒温润平和,如同定海神针,稳固神魂。此刻的她,实力远超皇陵之战前,对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全新的境界。
【境界:筑基期四层(稳固)】
【道基:九幽玄冥道基(圆满·升华)】
【状态:生命值:100%!玄冥道元:充盈(100%)!精纯度:极致!掌控度:完美!】
她不再急于修炼,而是真正沉下心来,享受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每日的功课变得舒缓而富有韵律。
晨曦微露,她会在庭院梅树下静立。不运功,不调息,只是闭目感受。感受寒风拂过梅枝的轻颤,感受雪花落在眉心的微凉,感受梅蕊悄然绽放时逸散的、极其微弱的草木生机。她的九幽感知如同最精密的网,捕捉着天地间最细微的波动。冰寒的玄冥道元在体内自然流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生机,与这冬日的凛冽悄然共鸣。丹田道基之种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仿佛与这片天地的呼吸同步。
【日常:天地交感】
【效果:道基与天地契合度+0.1%!玄冥道元活性+1%!神识感知微幅提升!】
午后,她常执笔作画。雪浪宣铺开,紫玉狼毫蘸满松烟墨。笔下不再是凌厉的符箓剑意,而是庭院中傲雪的红梅,是记忆中百花谷云雾缭绕的莲池,甚至是素心低头研墨时沉静的侧影。笔触由心,墨色晕染间,心神沉静如水。作画时,丹田道元会不自觉地随之流转,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描绘着某种天地至理。偶尔,她会停笔,看着画中景物,若有所思。对力量的感悟,对道基的理解,对秩序的认知,竟在这看似无用的笔墨丹青中,有了更深的沉淀。
【书画静心:】
【效果:心神沉静+80%!道基掌控微幅提升!对‘秩序’感悟加深!】
楚昭每日必至,雷打不动。他依旧一身玄青常服,气息沉凝。有时带来北疆最新的军情简报,有时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翻看一卷兵书。兄妹二人话不多,却自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安宁。楚灼华作画时,他会静静看着,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颜与流畅的笔触上,冷硬的眉宇间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北狄黑狼部今冬损失惨重,开春恐有小股骑兵南下劫掠。” 这日,楚昭放下手中简报,声音低沉,“父亲已令边军加强戒备,大哥那边也传讯,一切安好,让你不必挂心。”
“嗯。” 楚灼华笔下未停,一朵寒梅在雪枝上悄然绽放,“枯骨会虽灭,北狄狼子野心不死。边关将士,辛苦了。”
“职责所在。” 楚昭道,目光落在她刚完成的雪梅图上,“画得…很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之前…更有生气了。”
楚熠依旧是听涛苑最热闹的存在。他伤势痊愈后,精力旺盛得无处发泄,整日里在帝都各处搜罗新奇玩意儿。今日抱来一只通体雪白、唯有额心一点金焰的“雪焰灵猫”,说是南疆异种,最是通灵,能辟邪祟。明日又捧来一套据说是前朝宫廷秘制的“玲珑玉棋”,棋子由暖玉寒玉雕琢,对弈时能温养心神。
“灼华!你看这小家伙,多精神!” 楚熠献宝似的把毛茸茸的雪焰灵猫塞到楚灼华怀里。小猫只有巴掌大小,浑身雪白,唯有额心一点跳跃的金色火焰纹路,显得格外神异。它似乎极喜欢楚灼华身上纯净的玄冥气息,在她掌心蹭了蹭,发出细弱的“咪呜”声,便蜷缩成一团,安心睡去。
“倒是乖巧。” 楚灼华指尖拂过小猫柔软的毛发,一丝温润的玄冥道元自然渡入,小猫舒服地打了个小呼噜。
“那当然!我挑了好久!” 楚熠得意洋洋,随即又压低声音,“对了,安阳王府那边…有古怪!”
楚灼华抬眸:“赵玉瑶?”
“嗯!” 楚熠神色凝重了几分,“影龙卫密报,她虽然还是痴傻模样,但最近…王府夜里总有怪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啃噬木头!守夜的仆役有几个莫名昏倒,醒来后精神萎靡,像是被抽干了精气!更邪门的是,王府后园那片枯死的花园…土里好像长出了一些黑红色的、像苔藓一样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腥气!陆擎派人偷偷取了一点,送到药殿检验,素心师叔说…那东西蕴含微弱的魔气残留和…一种从未见过的阴邪生机!”
魔气残留?阴邪生机?楚灼华眸光微凝。赵玉瑶被魔气深度侵蚀,又被血祭反噬,神魂重创,心智退化。但王府的异状…枯死的花园长出蕴含魔气的邪物?仆役被抽取精气?这绝非寻常恢复!枯骨会虽灭,但魔躯湮灭时逸散的魔气本源,或是血祭残留的某些邪异之物…是否附着在了她身上?还是…那具魔躯本身,留下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患?
“陆指挥使有何打算?” 她问道。
“他加强了监控,但不敢贸然深入。王府毕竟是宗室重地,赵玉瑶身份特殊,没有确凿证据和陛下旨意,影龙卫也不好硬闯。” 楚熠挠头,“他让我问问你…可有法子探查?”
楚灼华沉默片刻。她道基虽复,但对王府那诡异的魔气残留与阴邪生机并无十足把握。贸然探查,恐打草惊蛇。
“让陆指挥使继续严密监控,收集更多证据。” 她指尖无意识地点着雪焰灵猫的额头,小猫舒服地眯起眼,“至于探查…待我道基彻底稳固,或可一试。”
“好嘞!” 楚熠应下,随即又眉开眼笑,“管他呢!天塌下来有影龙卫顶着!咱们先过个好年!对了,过几日就是腊八了,娘亲让人捎信来,说今年府里熬了上好的‘八宝灵谷粥’,让你务必回去尝尝!”
腊八…楚灼华微微一怔。前世颠沛流离,今生亦是杀伐不断,这寻常人家的节庆烟火,于她而言竟是如此陌生又…温暖。
“好。” 她轻轻应下,唇角泛起一丝真实的暖意。
腊月初八,镇国公府张灯结彩,暖意融融。正厅内,巨大的紫铜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严寒。长条案几上,摆满了各色果品点心。中央,一尊半人高的紫砂暖瓮热气腾腾,里面熬煮着浓稠喷香的“八宝灵谷粥”。灵米晶莹,混杂着赤玉莲子、冰晶雪耳、金丝蜜枣、紫纹龙眼等数十种灵材,灵气氤氲,香气扑鼻。
楚骁一身家常锦袍,端坐主位,威严的脸上难得带着温和的笑意。林夫人一身绛紫宫装,雍容华贵,正亲自拿着长柄玉勺,为家人盛粥。楚昭、楚熠早已落座,楚熠正眼巴巴地盯着那锅粥。
“灼华来了!” 林夫人见楚灼华进来,脸上笑容更盛,连忙招手,“快过来坐!就等你了!”
“爹,娘,大哥,二哥。” 楚灼华一一见礼,在楚昭身侧坐下。
一碗热气腾腾、灵气四溢的八宝灵谷粥放在她面前。粥香混合着家的暖意,丝丝缕缕沁入心脾。她拿起玉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粥液滑入喉咙,带着灵谷的甘甜与灵材的清香,暖流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不仅仅是食物的温暖,更是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安宁与归属感。
席间,楚熠眉飞色舞地讲着帝都的趣闻,楚昭偶尔补充几句边关见闻,楚骁与林夫人含笑听着,不时询问楚灼华在百花谷的起居。没有朝堂纷争,没有刀光剑影,只有碗筷轻碰的声响,温暖的炉火,和亲人絮絮的低语。
楚灼华安静地喝着粥,听着家人的交谈,感受着这份平淡却珍贵的温暖。前世孤寂,今生杀伐,此刻围炉而坐的温情,如同最珍贵的琼浆,滋养着她心中那片因常年厮杀而略显荒芜的角落。她看着父母眼中的关切,兄长无声的守护,心中那根名为“守护”的弦,悄然绷得更紧。
窗外,寒风呼啸,雪花纷飞。镇国公府内,暖意融融,灯火可亲。这人间烟火,家宅安宁,便是她浴血奋战、焚尽魔躯所要守护的…最珍贵的宝藏。
然而,在这片温暖的灯火之外,安阳王府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毒蛇,无声地蔓延着。那诡异的魔气残留与阴邪生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预示着帝都的安宁之下,暗流…从未真正平息。
(第六十一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