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一切污秽的白金火莲在城楼上缓缓消散，如同神迹落幕的余晖。楚灼华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确认了狼庭元婴老怪的湮灭与敌军的溃退后，紧绷的心弦骤然断裂。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无边的虚弱与冰冷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父亲楚骁坚实的臂弯中。
意识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沉入了一片混沌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寂静与虚无。她仿佛漂浮在宇宙的尽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一点微弱的、属于“楚灼华”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中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冰冷的白光，如同星辰般在黑暗深处亮起。那光芒逐渐凝聚，化作一个模糊的、没有五官的、散发着机械质感的白色光球，悬浮在她意念之前。
“宿主生命体征稳定。深度昏迷状态。意识空间链接成功。” 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虚无中响起，正是那个“绝世女神培养系统”。
楚灼华的意念微微波动，一股强烈的、混合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对系统的愤怒以及前世灵魂本能的抗拒情绪涌了上来。
“系统？”她的意念在黑暗中“发声”，带着浓浓的讽刺，“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刚才差点就真‘解绑’了！”
“系统遵循核心协议：非致命威胁或关键女神培养节点，不予干预。本次元婴级致命威胁，触发紧急协议。”光球毫无波澜地回应。
“非致命威胁？”楚灼华的意念几乎要炸开，“枯骨魔躯差点把我吸成人干的时候你在哪？鬼市邪器差点把我神魂污染的时候你在哪？被凤炎那莽夫当街强吻的时候你在哪？！这都不算威胁？！非要等元婴老怪一巴掌拍下来才叫致命威胁？！你这破系统是专门坑宿主的吧？！”
“枯骨魔躯事件：宿主成功焚灭魔躯，道基升华，符合坚韧女神特质培养，无需干预。”
“鬼市邪器事件：宿主成功净化邪器，金莲莲子觉醒度提升，符合净化女神特质培养，无需干预。”
“凤炎强吻事件：判定为情感冲突，属于魅力与异性吸引力培养范畴，非致命威胁，且宿主反应激烈，符合冷艳与疏离特质塑造，符合培养方向，不予干预。”
系统冰冷地列举着，逻辑清晰，却让楚灼华更加火冒三丈！
“符合培养方向？！”她意念咆哮，“那我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就符合了？！还有！谁要当什么‘女神’？！谁要培养什么‘魅力’、‘异性吸引力’？！我能不能申请换个系统？！或者…直接把我变回男的？！这破任务我不干了！”
“系统绑定不可逆。宿主灵魂与楚灼华肉身已完美融合，性别转换协议超出系统权限及当前宇宙法则。绝世女神培养为核心终极目标，不可更改。请宿主接受现实，积极配合培养方案。”
“接受现实？配合？”楚灼华的意念充满了绝望和荒谬感，“配合你让我被男人亲？配合你让我被男人追得烦死？配合你让我差点被元婴老怪拍成渣？！我宁愿死了算了！”
“宿主死亡，灵魂将彻底湮灭。系统解绑。无重生可能。”系统冰冷地陈述事实，“建议宿主珍惜生命，努力完成培养目标，成就绝世女神，享万界敬仰。”
楚灼华意念一阵无力。死了就真没了？连重开的机会都没有？这该死的现实！
“那你好歹给点像样的金手指啊！”她意念哀嚎，“别人家的系统，开局送神功，秒天秒地秒空气！你这破系统倒好！除了快死了才蹦出来给个一次性技能，平时屁用没有！还尽给我招桃花！我要这系统有何用？！”
“系统功能：潜移默化优化宿主根骨、悟性、魅力；关键时刻提供保命方案；引导宿主接触关键人物与事件，促进女神特质觉醒与成长。”光球平静地解释，“宿主目前状态：根骨天品！悟性绝顶！魅力清冷孤高，持续增长中！金莲莲子觉醒度百分之四十五！玄冥道元精纯度提升中！称号浴火红莲生效中！综合评价：潜力巨大，培养进度符合预期。”
楚灼华意念无语。这数据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但这跟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她想要的是能让她安安静静宅着撸猫修仙的金手指！不是这种把她往“女神”火坑里推的破系统！
“我不管！我要休假！我要挂机！这任务我不做了！”她意念开始耍赖。
“系统无休假、挂机模式。培养进程持续进行中。”光球毫无波动，“检测到宿主意识波动剧烈，情绪抵触强烈。启动辅助程序：深层意识微调。目标：增强楚灼华本体意识认同感，弱化林烬异世灵魂的性别认知冲突与排斥感。优化方向：提升对女性身份、异性接触、情感发展的适应性。进程：缓慢、持续、不可逆。预计效果：宿主将逐渐接受并认同绝世女神成长路径。”
“什么？！”楚灼华意念大惊！“微调？你想干什么？！篡改我的意识？！我警告你！别乱来！”
“非篡改。为辅助宿主更好适应本世界，减少认知冲突带来的痛苦与抗拒，进行的潜意识层面优化引导。类似心理暗示。最终决定权仍在宿主主观意识。”光球解释，但冰冷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感，“优化进程已启动。宿主好好休息。”
“喂！等等！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暗示？！什么优化？！停下！我命令你停下！”楚灼华的意念在黑暗中徒劳地呐喊。但那白色光球的光芒渐渐黯淡，最终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只留下她一丝微弱的意念，在混沌中沉浮，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被无声拨动的感觉，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却又无力抵抗。疲惫如潮水般再次涌来，她的意念也渐渐沉入更深的黑暗。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丝光亮刺破黑暗。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帷幕。
“…脉象虽弱，但已平稳…生机在缓慢恢复…”
“…涅槃火莲子药力护住了心脉…玄冥道元也在自行修复…”
“…深度昏迷…何时能醒…未知…”
是父亲的声音…还有军医…凤炎似乎也在…声音很焦急…
楚灼华努力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重如千斤。身体依旧虚弱得仿佛不存在，只有一丝微弱的意识在挣扎。她感觉有人用温热的湿巾，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的额头和脸颊。指尖的触感很温暖，很熟悉？是素心吗？
又感觉有人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将温热的药汁，一点一点地喂入她口中。药汁苦涩，却带着磅礴的生机。喂药的动作很笨拙，很紧张，生怕呛到她…是凤炎？还是父亲？
还有鼻尖总是萦绕着一股清雅的、带着宁神安魂力量的香气…是赵珩送来的安魂定魄香吗？
这些细微的感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混沌的意识中漾开一圈圈涟漪。她本该感到烦躁，感到抗拒…尤其是想到凤炎可能就在身边。但奇怪的是此刻的她，心中竟异常平静。没有前世灵魂那种对异性靠近的本能排斥，没有对被照顾的尴尬与不适。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近乎安心的温暖？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心中微微诧异。是太虚弱了吗？还是系统那所谓的微调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她试图凝聚起前世林烬的那种愤怒和抗拒，却发现那股情绪似乎变得有些遥远，有些淡薄了。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却摸不着，也激不起强烈的反应。
终于，她积蓄了足够的力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暖阁穹顶。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清雅的安魂香气。她微微侧头，看到小雪蜷缩在枕边，冰蓝猫瞳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见她醒来，立刻发出细弱的、带着欣喜的喵呜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小姐！您醒了！” 素心惊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哽咽，连忙用温热的湿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楚灼华目光转动，看到父亲楚骁坐在床边，眼中布满血丝，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如释重负的欣慰。凤炎站在稍远处，鎏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紧张，见她望来，金瞳瞬间亮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却又不敢靠近，生怕惊扰了她。赵珩的身影并未出现，但那熟悉的安魂香气息，无声地昭示着他的关切。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
“别说话，灼华。”楚骁立刻俯身，声音低沉而温和，“你伤得很重，需要静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宽厚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温暖的真元。
“郡主…你感觉怎么样？”凤炎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灼华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紧张，心中那点因他强吻而生的厌恶与愤怒，似乎…真的淡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她微微颔首，声音微弱：“…还好。”
凤炎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近乎傻气的笑容，金瞳亮得惊人：“那就好！那就好！郡主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那些蛮子再伤你分毫！”
楚灼华移开目光，没有回应。但心中…竟也没有了往日的烦躁。只是…有些累。她重新闭上眼，感受着小雪温软的触感，素心轻柔的擦拭，父亲掌心传来的温暖，还有空气中那缕清雅的安魂香…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接纳感，缓缓流淌在心间。那份属于前世林烬的、对女性身份的强烈排斥与对异性接触的本能抗拒，仿佛被一层温暖的薄纱轻轻覆盖，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不知道这是重伤后的虚弱，还是系统那所谓的“微调”在悄然生效。她只知道…此刻的她，只想在这份难得的平静中…好好睡一觉。
（第八十九章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