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约翰逊显然被罗切斯特直呼其名和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镇住了，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有些紧张地绞在一起。
“是，先生！呃，我们，格林伍德家的马车，是在昨晚八点三刻准时抵达子爵府邸的。子爵的宅邸在玫瑰新月街，非常气派。小姐穿着那件新定制的、缀满珍珠和月光石的天蓝色晚礼服，戴着她最珍爱的、夫人留下的那枚蓝宝石项链，当然，还有那块怀表。怀表一直挂在小姐礼服腰间的金链子上，外面罩着一个，一个用细银丝和碎钻编织成的镂空小网兜，非常精致，是专门用来保护和展示那块怀表的。”约翰逊努力回忆着，语速因为紧张而有些快。
“网兜？”罗切斯特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描述一下它的结构。是完全封闭的吗？还是可以打开？”
“啊，是……是可以打开的，先生！”约翰逊连忙点头，“网兜的顶端有一个小小的、非常隐秘的搭扣，是用一颗极小的珍珠做卡子的。需要非常仔细才能找到并打开它。平时，为了保护怀表不被刮碰，都是扣好的。只有小姐需要看时间的时候，才会，呃，非常小心地解开它。”
“明白了。继续。”罗切斯特盯着约翰逊。
“我们进去后，舞会已经开始了。大厅里人非常多，灯火辉煌，天花板上那巨大的水晶吊灯里点着几十支蜡烛，亮得晃眼。乐队演奏着最新的舞曲，空气中都是香水和食物的味道。小姐很受欢迎，刚一进去，就被几位年轻绅士围住了。她跳了好几支舞，有华尔兹，也有快步舞。我记得，大概在九点半左右，她还看过一次怀表，因为当时她低声对旁边的玛格丽特小姐说：‘时间还早，还可以再跳一支’。”
“她看表的时候，网兜的搭扣是解开的？”
“是的，先生。当时我看到小姐用指尖轻轻拨开了那个小珍珠卡子，掀开网兜，看了一眼表盖上的时间，然后又小心地扣了回去。”约翰逊非常肯定地回答。
“很好。后来呢？什么时候发现怀表不见了？”
“是在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先生！”约翰逊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带着后怕，“按照传统，子爵府会在午夜点燃最盛大的魔法焰火，就在后花园的喷泉广场上。大家都涌到落地窗边或者直接去花园观看。焰火非常壮观，有金色的狮子，蓝色的海豚，还有像瀑布一样流淌的星光……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焰火结束后，大家都很兴奋，互相交谈着回到大厅。
就在这时，小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我就在她旁边不远，立刻赶过去。小姐脸色煞白，手紧紧捂着自己腰间原本挂着怀表的位置。那个精致的银丝网兜还在，但里面的怀表不见了，只剩下空空的网兜和金链子！”
“当时她周围都有谁？立刻围上去的人是谁？”
“当时，当时人很乱，大家都在走动。小姐惊呼时，离她最近的是里弗斯子爵本人，他正陪着几位年长的贵妇说话，听到声音立刻转身关切地询问。接着是玛格丽特小姐，她是小姐的好友，也马上跑了过来。还有，还有温斯顿勋爵，他当时正端着一杯香槟从旁边经过。哦，对了，还有那位最近很受瞩目的年轻画家，阿瑟·布莱克先生，他似乎一直站在不远的柱子旁欣赏墙上的画作，也第一时间看了过来。”约翰逊努力地回忆着，额头上都是汗。
罗切斯特沉默了几秒，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在脑海中快速勾勒着那个混乱瞬间的人物站位图。车厢内只有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和马蹄的“哒哒”声在规律地回响。
“发现失窃后，做了什么？”他继续追问。
“子爵非常震惊和愤怒！他立刻命令管家封锁了所有出口，禁止任何人离开。然后，他亲自带着府邸的护卫，对整个舞厅、休息室、甚至花园喷泉广场进行了极其彻底的搜查。每一个角落，每一张桌子底下，甚至女士们的披肩和绅士们的礼帽内部都检查了。但是，”约翰逊沮丧地摇了摇头，“一无所获。那块怀表，就像被蒸汽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法探测呢？”伊维娜忍不住插了一句。在这个蒸汽与魔法并存的世界，用魔法手段寻找失物是常规操作。
“用了，医生！”约翰逊立刻转向伊维娜，无奈地说道，“子爵府邸的管家动用了探测魔法，是一种寻找‘特定魔力印记’的追踪术。那块怀表是已故格林伍德夫人的遗物，上面附着夫人温和的水属性魔力，特征非常明显。管家拿着一个水晶探测仪，在整个府邸范围内搜索，但水晶仪毫无反应，一点魔力波动都捕捉不到。这太奇怪了！简直不可能！除非……”
“除非怀表本身被隔绝了，或者它上面的魔力印记被瞬间抹除了。”罗切斯特冷冷地接上了约翰逊未说完的话，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或者，它根本就没离开过那个网兜。”
“没离开过？”约翰逊和伊维娜都愣住了。
罗切斯特没有立刻解释，他的目光转向了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马车正驶过一片贵族宅邸林立的区域，那些高耸的石墙、紧闭的雕花铁门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庭院在车窗外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