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温斯顿勋爵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有权保持沉默，对吧，卡文迪什?”他看向卡文迪什队长，对方无奈地点了点头。
罗切斯特冷冷地看了一眼温斯顿勋爵，然后开口道。
“卡文迪什队长，鉴于目前形势，我们需要对铅盒的来源和“写信人”进行追查，治安署能否提供数名治安官协助追查?”
卡文迪什队长被堆积如山的其他案件和勋爵的收押手续牵扯得焦头烂额。面对罗切斯特的要求，他只能无奈地摊手：“罗切斯特先生，格洛达尔医生，勋爵的案子已经足够轰动，后续审讯和追查他那个‘心腹’需要大量人手。至于这铅盒来源和那个‘写信人’，恐怕得劳烦二位继续深挖了。治安署的资源暂时捉襟见肘。”
罗切斯特对此毫不意外，他不过是想要一件东西。
“那给我一份由治安署签发的特别调查函，方便追查。”
卡文迪什队长这次倒是没有犹豫，一番操作后，一份盖着印章的特别调查函和一份文件便呈递到罗切斯特面前。
“这里还有一份洛顿炼金工坊相关注册名单。”
“祝你们追查顺利。”
————————
“物理世界的造物，必留痕迹。”罗切斯特看向伊维娜，他拿起图纸，“铅，王国管制材料。能进行精密铸造并能稳定隔绝特定魔力印记的铅锑合金涂层工艺，不是寻常铁匠或作坊所能掌握。这铅盒，必有源头。”
“黑市，或是拥有特定资质的炼金工坊？”伊维娜立刻说道，“前者混乱隐秘，后者虽受监管，但偏僻小作坊也可能铤而走险接私活。”
“双线并行。”罗切斯特点头，从晨衣内袋中取出那个精巧的黄铜造物“蒸汽眼”。他指尖灵巧地拨动几个微小齿轮，中央那颗淡蓝色的魔法水晶散发出柔和稳定的微光。
“魔力痕迹的追索或许中断，但物理材料的流通与加工，同样有其独特的‘气味’。”
————————
王都的阴影面。
罗切斯特和伊维娜的身影穿梭在光鲜街道与幽暗巷陌的交界地带。“蒸汽眼”被罗切斯特巧妙地藏在掌心或袖口，水晶的光芒在特定角度下，细微地感应着空气中残留的、与图纸标注的铅锑合金特性相似的元素波动和魔力抑制场残留。
他们首先踏入了位于码头区边缘、臭名昭著的“罗杰特”黑市。这里如同城市肌体上溃烂的伤口，充斥着赃物、违禁品和见不得光的交易。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汗臭、腐烂食物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昏暗的煤气灯下，目光闪烁的摊主和形迹可疑的顾客低声交谈。
罗切斯特凭借对地下规则的熟悉，用隐晦的黑话和几枚亮闪闪的金币开路，接触了几个专门处理“特殊金属”和“魔法抑制物品”的掮客。伊维娜则是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对这位室友的某些经历产生了兴趣。
“铅？还是能挡魔力印记的高级货？”一个缺了门牙、眼珠乱转的矮个子男人嗤笑一声，吐出一口浓痰，“先生，您找错地方了。那玩意儿太扎眼，条子查得紧，熔点又高，气味冲，加工动静大。我们这小摊小贩，玩不起。真有门路搞到的，也不会搁这儿卖。”
另一个壮汉则更加直接：“铅盒？隔绝魔力？听着就像惹祸的东西。最近没听说有这种货流进来。风声紧，没人敢碰。”
在“罗杰特”耗费了大半个下午，“蒸汽眼”毫无所获。图纸上的铅盒仿佛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黑市无果。”罗切斯特走出污浊的巷口，让冬日下午清冷的空气驱散肺里的浊气，“去拥有王国炼金协会认证资质的工坊看看。从大型连锁开始，逐步缩小到边缘个体。”
他们首先造访了几家位于中产街区、门面光鲜亮丽的大型炼金连锁店，如“皇家炼金之光”、“秘银坩埚”。出示了治安署签发的特别调查函后，负责人都表现得极为配合，甚至有些诚惶诚恐。他们调出了近一个月的详细进货清单、特殊定制订单记录和核心材料，尤其是铅和锑使用台账。
“铅锭？有的，先生。但主要用于制作标准化的防辐射护板或实验容器基座。”“秘银坩埚”的王都分店经理推了推金丝眼镜，指着账簿，“锑粉主要用于硬化合金或某些催化剂的微量添加。单独大量采购铅锑合金粉末？没有记录。定制隔绝魔力印记的铅盒？”他仔细翻阅着定制订单，“没有符合您描述尺寸和要求的单子。协会对特殊用途的铅制品管控非常严格，每一笔交易和用途都需要详细报备和魔力效果测试记录。我们不敢违规。”
“蒸汽眼”悬浮在工坊的材料储存区上空，蓝光稳定，毫无异常波动。
线索指向了更边缘、更可能钻监管空子的个体炼金师和小型工坊。罗切斯特和伊维娜根据治安署提供的部分非官方名单和王都炼金协会的次级注册记录，如同筛沙般逐一排查。目标地点越来越偏僻，环境越来越杂乱。
黄昏时，依靠“蒸汽眼”一次微弱的、指向城市东南工业废水渠边缘的元素共鸣，他们终于停在了一条弥漫着浓重化学气味和金属酸蚀味的狭窄后巷尽头。
这里有一家极其不起眼的小店。没有招牌，只有一扇被油污和锈迹覆盖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厚重铁门。门上方，一个歪歪扭扭的黄铜管道口，正缓缓排出淡黄色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蒸汽。旁边墙上画着一个极其抽象、几乎难以辨认的坩埚和符文图案。
这大概就是它的标识了。
罗切斯特敲了敲门，铁门发出沉闷的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