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铁链碰撞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的侏儒脸庞。他身材矮小，只到罗切斯特腰部，顶着一头乱蓬蓬、沾满不知名粉末的灰白头发，浑浊的黄色眼珠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不速之客，身上穿着一件沾满五颜六色污渍的皮围裙。
“打烊了！不做生意了！”老侏儒沙哑尖利地喊道，带着浓重的口音，说着就要关门。
“治安署紧急调查。”罗切斯特淡淡地说道，同时亮出了那张盖着治安署钢印的函件一角，“关于特殊铅制品流通。”
老侏儒浑浊的眼睛扫过函件上的钢印，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脸上的警惕瞬间被恐慌取代。他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矮人语咒骂，极不情愿地拉开了门。
“进来吧，快点！”
似乎生怕被邻居看见。
店内空间狭小、低矮、混乱不堪。空气中混杂着几十种化学试剂、金属熔炼、腐败植物根茎和劣质烟草的刺鼻气味，几乎令人窒息。墙壁被熏得漆黑，架子上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玻璃瓶罐，里面浸泡着各种诡异的生物器官或矿物标本。工作台上散落着锉刀、坩埚、小型熔炉和一堆难以名状的半成品。角落里，一个咕嘟咕嘟冒着诡异蓝紫色气泡的烧瓶，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光芒。
“蒸汽眼”被罗切斯特悄悄放置在靠近工作台的一个架子上，其核心水晶的光芒，正对着老侏儒熔炼金属的区域，亮度似乎比在其他地方略微增强了一丝。
“特殊铅制品？”老侏儒搓着粗糙短小的手指，眼神躲闪，讨好地说道，“尊贵的先生，小姐，小店只是接点修补坩埚、配点简单药水的活计，哪敢碰违禁的东西。”
罗切斯特没有废话，直接将那份标注着铅盒精确尺寸和“隔绝特定水属性高阶魔力印记”要求的图纸副本，推到老侏儒面前的工作台上，手指重点敲了敲材质要求和魔力隔绝标准。
“仔细看。”罗切斯特冷冷地说道，“大约十天前，有没有人定制过完全符合这个要求的东西？仔细想。治安署的档案库里，有所有注册炼金师的熔炼记录残留痕迹检测报告备份。‘蒸汽眼’也能感知近期高浓度铅锑合金加工残留的独特魔力场畸变。”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架子方向。
伊维娜冷静地补充道：“老先生，坦白配合，或许只是罚款或吊销执照。隐瞒、作伪证，后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老侏儒颤抖着拿起图纸，凑到眼前仔细辨认，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挣扎。汗水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流下。店内只有那个冒泡的烧瓶发出单调的“咕嘟”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老侏儒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彻底垮塌下来，他颓然地放下图纸。
“是有这么个东西。”
“十天前，没错，是个晚上，快打烊的时候”
“一个男人，裹着很厚的兜帽斗篷，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声音很沙哑，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或者嗓子被烟熏坏了，不太清楚。”
“他直接拍下一袋子金币，全是崭新的、沉甸甸的王冠金币，预付了全款。”
“要求就按这个尺寸，用最好的铅料，掺足够的锑粉，要保证能彻底隔绝一种‘古老、强大的水属性魔力印记’。他描述得很具体，还要求绝对不能记录，对谁都不能说，否则，”老侏儒打了个寒颤，没敢说下去。
“我熔了料，铸了型，抛光打磨，做了内衬，费了好大功夫。东西做好他就拿走了，再没见过。”
“身形？”罗切斯特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身形……”老侏儒努力回忆着，“不算很高大，中等吧，偏瘦，动作很利索，拿金币、拿东西的时候，手很稳，很快。”
“气味？”伊维娜捕捉到一个关键点，她的专业导致她对特定气息异常敏感，“他靠近时，或者他接触过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气味？”老侏儒皱着鼻子，努力在记忆中那混杂的化学气味里分辨。
“店里味道太杂，不过他放下金币袋子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点，很淡，有点像医院里那种消毒药水的味道，或者是某种很干净的药草味，很淡，但和店里的味道不一样。”
中等偏瘦、动作敏捷利索、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或药剂气味，能自由出入子爵府核心区域，熟悉药物，行动不受怀疑。
罗切斯特和伊维娜的目光瞬间交汇。
医生，子爵府的医生。
两人当即在最近的主路叫了一辆计程黄包车，直奔治安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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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勒斯管家！”罗切斯特一下车，走进治安署，便对还在那里协助审问勋爵，代表着里弗斯子爵态度的管家喊道。
“立刻返回子爵府！请子爵大人立即控制府邸医生及其助手！封锁其居所和配药室！此人极有可能涉案！必须立刻控制询问！快！”
霍勒斯管家刻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愕，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是！先生！”随即立即转身，向卡文迪什队长简单招呼后，便冲上了治安署外里弗斯家的马车。
罗切斯特和伊维娜本想跟着过去，但卡文迪什队长制止了他们。
“罗切斯特先生，格洛达尔小姐，请稍等，这里有一些新的线索需要二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