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喊声在主厅高大的穹顶下回荡。
“她在最后一刻……紧紧抓着它……告诉我……告诉我……”
艾米丽亚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某种禁忌被触碰的恐惧。
“里面有最后的瑟拉尔……”
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她猛地收声。最后一个词死死卡在了喉咙里,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死灰,仿佛说出了什么足以招致灭顶之灾的秘密。她死死咬住嘴唇,浑身抖得更加厉害,眼神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死死地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任何人。
“最后的瑟拉尔?”
伊维娜感觉自己似乎意外的有了惊人的收获。艾米丽亚那戛然而止的话语和巨大的恐惧,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一个被所有人忽视的深渊。
怀表,格林伍德伯爵夫人的遗物,它不仅仅是一件昂贵的古董,它的核心价值,可能隐藏在其外壳之内,而不是其本身。
罗切斯特站在主厅门口,将艾米丽亚的崩溃和那关键性的失言尽收耳中。他那双灰色的眼眸深处,陡然闪烁着新的光芒。
哈蒙德医生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怀表本身的价值,而是它内部隐藏的“秘密”,一个与格林伍德伯爵、与某种“最后”相关、足以让艾米丽亚惊恐到失语的重大秘密。
瑟拉尔,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罗切斯特口袋里的“蒸汽眼”突然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嗡鸣,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微弱震动透过衣料传来。
他迅速将其掏出,只见核心那颗魔法水晶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并在桌面上投射出一行细小的符文坐标。
“贫民窟,西南区,旧河道铁架桥,桥洞下方!”罗切斯特瞬间解读出坐标含义,,“‘蒸汽眼’的广域材料扫描,捕捉到了高浓度铅锑合金残留,还有微弱的、被污染的魔力印记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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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西南区,旧河道。这条曾经的护城河早已干涸废弃,只剩下污浊发臭的泥沼和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支撑架。桥洞下方,是城市最黑暗的褶皱,肮脏流浪汉们最后的栖身之所。空气中弥漫着排泄物、腐烂垃圾、劣质酒精和绝望混合的刺鼻恶臭。
罗切斯特和伊维娜在几名持械治安官的陪同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黏腻冰冷的污泥中,依靠强光提灯撕开浓郁的黑暗。“蒸汽眼”的嗡鸣在靠近桥洞深处一个污水洼时达到了顶峰。
灯光下,一个冰冷、扭曲、沾满污泥的物体半埋在污秽中。
正是那个失踪的铅盒,尺寸、形状,与温斯顿勋爵图纸完全吻合。盒体上还残留着几道被暴力撬开时留下的凹痕。
卡文迪什队长戴上手套,小心地将铅盒从污水中捞起。强光下,盒体外壳除了污泥,还沾着一些深褐色的碎屑和少许灰绿色的粉末。
罗切斯特俯身,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夹起一点褐色碎屑,凑到鼻端。
浓烈刺鼻的劣质烟草味。
他又夹起一点灰绿色粉末。
一种略带苦味的、极其廉价的草药粉末。
“劣质‘黑蝎尾’烟草碎屑。”卡文迪什队长皱着鼻子辨认,“桥洞底下那些瘾君子常抽的玩意儿,便宜得发指,劲儿大得熏人。”
“灰绿色的粉末,”伊维娜接过镊子,仔细辨认着粉末的形态和气味,“是‘咳喘草’的干粉。一种极其廉价、效果微弱、主要用于缓解底层肺病患者咳嗽症状的草药。”
她看向周围黑暗中那些蜷缩在破布烂絮中、发出沉重咳嗽声的模糊身影,“这里的人,很多都患有严重的肺部疾病。劣质烟草和咳喘草,是他们生活的标配。”
铅盒被遗弃在流浪汉聚集的桥洞下,沾着流浪汉最常用的劣质烟草和最廉价的肺病草药。
罗切斯特如同雕像般沉默矗立在冰冷的污泥中,提灯的光柱笼罩着他深刻而冰冷的侧脸。他凝视着卡文迪什手中那个沾满污秽、空空如也的铅盒,又扫过黑暗中那些在疾病与贫困中挣扎呻吟的身影。哈蒙德医生那平静的脸庞、炼金傀儡空洞的眼神、艾米丽亚惊恐的失语、温斯顿勋爵崩溃的供词、本杰明绝望的泪水……无数碎片如同风暴般在他的逻辑海洋中激烈碰撞。
“铅盒在此,怀表或其核心秘密,现在何处?”
“烟草与草药,指向谁?是偶然沾染,还是又一个被利用的、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可怜棋子?”
“哈蒙德,你用傀儡上演金蝉脱壳,滞留王都,终极目标,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