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高华准备的仪式,在一间位于庄园地底最深处的隐秘地下室内。这里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泥土和古老岩石的气息。
地下室中央,并非想象中的祭坛或法阵,而是一眼直径约三米的温泉。池水清澈见底,却诡异地蒸腾着五彩斑斓的氤氲雾气,七色流转,如梦似幻。水面波光粼粼,折射出迷离的光晕,但却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
“进阶仪式?”高华一眼就认出了此地的用途,他对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熟了,就像从小体弱多病的人嗅到中药的气味。
家族传承的、皇室秘藏的、教廷收缴的、甚至从古老遗迹中挖掘出的残缺野法……凭借着郁金香家族恐怖的能量和积累,高华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传说中的仪式都试了个遍,结果却惊人的一致:无效!
秦疏瑶总是安慰他:是这些东西太差了,配不上你的体质。
他的体质就像一个无法被点亮的绝缘体,连最基础的非凡共鸣都难以建立。他猜测,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来自另一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法则存在根本性的冲突;又或许,他真的就是个废柴体质。
也恰恰是这样,高华才说出的要去安德尔学院学习知识。
既然走不了体育,那就走文化,这是来自华国高中生的智慧。
还好高华经过上辈子高中的洗礼,在这边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谁也卷不过他。
高华本来已经认为自己和非凡能力已经没有缘分了,却没有想到秦疏瑶竟然还没有放弃。
他虽然感动,但是没有报太大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哦,不要再为我浪费了。”
他仔细观察着这眼奇特的七彩温泉,越看越觉得奇怪。已知的进阶仪式核心,都需要特定的象征物或环境来引导参与者与目标存在建立联系,比如光明教廷的十字架象征圣光,皇室的黄金甲象征荣耀与守护。但温泉……尤其是这种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温泉,他闻所未闻。
秦疏瑶语气肯定:“这次一定能成功,因为这是古龙峡谷里的七彩温泉。”
古龙峡谷,帝国五大生命禁区之首!也是秦疏瑶消失这两年的目的地!
“你出去两年就为我找这东西?”高华的声音有些发紧。
“不,我偶然发现的。”秦疏瑶否认道。
高华笑了:“那你运气真好。”
他没有信秦疏瑶的说法。
七彩温泉是古龙峡谷里最大的传说,据说这是生命女神落下的眼泪,一滴便可让人脱胎换骨。
这女人肯定是专门去找的,传说中的东西哪能随便被人遇到,那不如把传说改名叫自然现象算了。
高华转过头嘀咕:“如果还是失败呢。”
秦疏瑶回道:“那就再找。”
她走向前,将高华的脸转过来,一字一句念道:“我秦疏瑶说到做到,说好在一起一辈子,那就绝不允许你先死。”进阶者的寿命远超凡人,这是她为他规划的未来中,不容缺失的一环。
高华觉得这句话好熟悉,就像那年深秋,自己被火焰炙伤全身,她抱着他说不让他死。
成为少女的“狗”后,流浪的小高华被迫跟着少女一起踏上了归家之路。
“你说你是你们家的少主,那为什么他们还要追杀你?是内斗?还是家产纠纷?”
“是因为如果我当上家主,我就会把他们全部杀掉。”
“……”
反正没事做,就帮这个奇怪的少女回家吧,这是高华的想法。
少女需要食物,高华就去偷面包。
少女需要衣服,高华就编花篮去和别人换。
少女需要处理伤口,高华用上辈子的知识帮她包扎止血。
少女要被偷袭了,高华就上去将敌人扑倒。
奈何追杀少女的都是一群超能力者
待到少女赶到,高华已经被烈焰烧得惨不忍睹了。
被少女抱在怀里,他虚弱地吐槽:“这些会异能的人也太作弊了吧。”
“为什么,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强迫你。”少女颤抖着将他的衣服和血肉分开。
“你回家还要多远呢?”高华呢喃道,“算了,再远也没有我远吧……”
“你说,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你不会死!”秦疏瑶猛地将他抱入怀中,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疯狂,“我不让你死!”
少女抱着他一路狂奔,她的声音穿透林海,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滔天的杀意,:“我是郁金香家族唯一继承人秦疏瑶,谁第一个迎我,我给他无上权力!”
一个穿着老旧却异常整洁的老者,驾驶着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如同幽灵般停在了她的面前。
“帮我还是杀我?”秦疏瑶质问道。
“唯听少主令。”莫德低头。
“好!”秦疏瑶小心翼翼地将高华焦糊的身体放进马车,对着老者咆哮,“救活他!不惜一切代价!”
“高华,记住了,我不让你死!”
地下石室内,回忆的潮水退去,冰冷的七彩雾气拂过脸庞。
秦疏瑶的声音将高华拉回现实:“脱掉衣服。”
没有丝毫羞涩,高华听话照做,男子汉扭扭捏捏最让人看不起。
“啧啧~”
不要看着我的裸体发出奇怪的声音啊!
欣赏了一会,秦疏瑶指着温泉说道:“我给你讲几个注意事项。”
她突然皱眉:“嗯?你穿衣服干嘛?”
高华拉上裤子:“你是不是顺序搞错了,哪有先脱衣服再讲道理的。”
“可能吧。”秦疏瑶失望地收回视线。
你到底在失望什么啊!
“它是人类通过特定的‘仪式’作为桥梁和钥匙,与存在于更高维度的‘概念’、‘神话存在’或‘法则具象’产生共鸣与联系,从而获得其部分权柄或特质的过程。””
“我知道。”
你选择的‘联系对象’决定了你非凡能力的性质和方向。比如光明教廷莱拉绮的联系对象就是‘欲望天使’本尊。”秦疏瑶继续道,“特别需要注意的是,非凡者的实力潜力,很大程度上在完成仪式的瞬间就被确定了,所以仪式的选择,至关重要。”
“我知道。”
“这次仪式,我要脱掉衣服进温泉为你主持,你要把握好机会。”
“我……”
高华警觉地眯起眼:“什么机会?”
秦疏瑶很是认真的说道:“都可以。”
高华哈哈一笑,表示听不懂。
他再次褪下刚穿上的裤子,深吸一口气,慢慢踏入冰冷的七彩泉水中,向着中央走去。
在水平面漫过鼻尖那一刻,原本冰冷的泉水突然变得火热,一股难以忍受的热量将他牢牢包裹,动弹不得。
他的肉体仿佛在坠向无底的冰冷深渊,而灵魂却被那灼热的气息托举着,不断升腾、拉扯!他感觉自己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上面是触不可及的天堂,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地狱。
太难受了!这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无数光怪陆离的幻觉在他眼前疯狂闪现:咆哮的巨龙、翱翔的凤凰、璀璨的星河、坍塌的宫殿……最终,这些景象都被一轮骤然升起的、狰狞可怖的月亮无情地吞噬殆尽!
高华震惊的看着月亮,思绪被完全冻结。
这个月亮一面是死寂的惨白一面是粘稠的漆黑,红眼睛,大嘴巴,邪性至极。
就在高华凝视它的瞬间,那轮月亮仿佛也发现了他!它化作一颗燃烧着黑焰的陨星,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砸向高华的胸口!
高华胸口一痛,紧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华从黑暗中醒来,迷迷糊糊抬头,陷入一片更深沉、更柔软的黑暗。
我还没醒?他迷茫地想。
秦疏瑶将身体抬起,光明重新回到了高华眼里。
温泉早以变成普通模样,再无之前的神奇。
在它的中心,秦疏瑶抱着刚刚苏醒的高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他的头从胸口解救出来。
“感觉怎么样?”
“唔,我看见……”高华猛地一激灵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低头一看,那道幻觉中的月亮化作了纹身印在了他的心脏处,随着心脏的跳动显现出一种诡异的生命力。
难道这个月亮就是我的联系对象?我已经变成了进阶者?
秦疏瑶也凑了过来,仔细地端详着这个月亮图案。冰冷的指尖划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成功了。”她的声音带着肯定和一丝如释重负,“不出意料的话,这轮月亮就是你的‘联系对象。”
她解释道:“所有进阶者的联系对象都会化作纹身显现在身上。”
“嗯,你看,这是我的。”她的纹身在臀部下侧内里,是一株优雅贵气的黑色郁金香。
但是高华只看到了白。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什么境地,他们两个身上没有任何人类文明的纺织品,一切都是最原始的状态。
“你你……”高华心跳骤然加速,心脏处的月亮纹身仿佛受到刺激,瞬间变得滚烫!
伴随着刺耳的嘶鸣,一道月亮凭空悬在半空中,它半边白半边黑,一张大嘴邪恶地微笑。
高华从一种震惊中陷入了另一种震惊,这……这是他召唤出来的?
突然高华福至心灵,念头一动。
唰!
这道弯月就化作一道利刃气势汹汹向地下室的墙壁上攻去。
秦疏瑶只是随手一挥,无数藤蔓凭空而起,瞬间就将月亮绞杀,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摸了摸下巴,“只是最原始的手段吗,再来一次吧高华。”
高华闭眼屏气凝神,过了一会他睁开眼,无奈道:“没有任何感觉。”
“嗯,可能是你的精神刚与联系对象建立深层连接,还不够稳定。”秦疏瑶分析道,“仔细回忆一下,刚才你是怎么把它召唤出来的?”
高华想了想。
“当时我感到心跳加快,血脉喷张……”
“是这样吗?”秦疏瑶突然站起身来,将身体完全露出水面。
刷啦!
带着邪恶面貌的月亮又出现在了半空中。
秦疏瑶摸着下巴:“嗯,有趣的招唤方式。”
高华捂着脸:“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