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寒冬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早已褪尽,路灯次第亮起,雪花轻柔坠落,在昏黄的光晕中闪烁。
奶奶牵着女孩的手,走出幼儿园的大门,慈祥的目光始终落在她最珍贵的宝贝身上。女孩蹦蹦跳跳,心里暖融融的,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回家的路上她在小河边看到了一个‘雪人’,一个男孩子的头违和的出现在一个雪球上,这颗头就像一个淋了奶油和番茄酱的葡萄。
女孩快步跑过去,歪着头打量了一会。
“小哥哥,已经放学了,你不回家吗?”男孩没有说话,眼神空洞。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很快就结了一层冰霜。
小女孩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手帕上有一个“玲”字),轻轻的擦拭着;
“小哥哥不要哭,玲玲可以带你回我的家哦,奶奶今天做了我最喜欢吃的菠萝饭~小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
“这是……什么?”阮玲呢喃着,缓缓睁开眼,面前一个小男孩正用他的大眼睛打量着她。
“你好,大姐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小男孩的外貌与他的声音一样软糯。
阮玲没有回应。那个奇怪的梦让她思绪仍有些混乱,而眼前的陌生环境更令她警惕。此刻她没心思应付一个小孩,只想尽快搞清楚状况。
小男孩也不气馁,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递到她面前。
“大姐姐,我叫安鹏,这颗糖送给你!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不用了。”阮玲的语气冷硬,甚至带着几分不耐。
安鹏的眼眶瞬间红了,小嘴一瘪,委屈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看到这一幕,阮玲胸口莫名发闷,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收下了那颗糖。
安鹏顿时绽开笑颜,喊着“谢谢”,之后蹦蹦跳跳地跑到一个看上去痞里痞气的男人身旁。
……被骗了的感觉。阮玲没再计较这件事,开始打量四周。
她此刻身上穿着粉色调的外套和牛仔裤,鞋子是那种颜色明亮的休闲鞋。
只是现在,衣服上都是喷溅状的血迹,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些危险。
指尖触碰到衣料,血迹的粘腻感让她手指微颤。妈妈做的衣服,已经好久没穿了……
记忆如潮水涌来;我想起来了,今天是2256年7月19日。今年我26岁,这一天……是妈妈的忌日。
当时听到妈妈遇害的消息,我的大脑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一样……甚至不记得我是怎么到达父母的别墅。
如油画般被血上色的地面,一口棺材,一个男人,冷清的灯光和杂乱的氛围。
我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走到棺材前,穿着欧式粉色礼裙犹如童话公主一样的女人紧闭着双眼。
我的妈妈,此刻她的胸口插入了一把刀,夺走了她所有的血色。
“是我杀的,对不起……”洛绎的声音很轻,没有温度。他的右眼流着血无法睁开,左眼是黑色的眼白淡灰色的瞳孔;
额头到左眼的区域都是可怖的伤疤,类似烧伤的痕迹,穿着别墅里侍从的衣服,已严重破损,身形摇摇欲坠。
“又一次!又一次……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阮玲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刺向洛绎的身体。
他没有反抗或是没力气反抗,连一声惨叫都没喊出来。
洛绎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正是阮玲记忆中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送给他的那条。
他抬手为她擦去溅在脸上的血迹,用尽了全力,但他擦不干净,就像把手帕轻轻拍在阮玲的脸上。
这在阮玲眼里是可笑的反抗也是赤裸裸的嘲讽,手上的刀更加用力。
当洛绎的血溅上手帕,那个褪色的'玲'字突然如饥渴的嘴唇般**鲜血,转眼变得鲜红刺目。
阮玲不记得自己刺了多少刀,发泄了多久,警察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
当时自己浑浑噩噩,从审讯室到拘留室,一个字没说,最后是萧衍将我赎回去的。
——这一次,还会和之前一样吗?
突然,一个铁锈色寸头的男人,也就是这群人中打扮的最像小混混的男人,突然一拳砸向铁笼,金属扭曲的巨响震得所有人一颤。
顷刻间,铁笼的门轰然倒下。
阮玲瞳孔骤缩,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莫非这就是契约里提到的改变?这么快就出现了吗……
拘留室的警察只是回头瞥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写着什么,仿佛这里什么也没发生。
“没时间发呆了,想活命就赶紧跑。”男人说完,大步冲出拘留室,小男孩紧随其后。
其他人面面相觑,之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和一个初中生相继离开。
房间铁笼里只剩下三个人,一个女人抱着怀里的手机犯起花痴,时不时亲一口屏幕,笑得春心荡漾。
她穿着低胸装,身材火辣,看着很年轻,和阮玲的学生气形成鲜明对比。
警察局的拘留室……还能带手机?想到这,阮玲起身去观察了一下,屏幕不会发光,只是个模型机。
可屏幕上的照片却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

照片上的人是‘皮塔•圣•维洛波奇’,维洛波奇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来自海外的贵族,在国内和不少世家有往来,也包括我的家族。
油腻的笑容、死缠烂打的性格、生意场上勉强及格的能力……若不是家族兜底,他根本就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跳梁小丑。
我最不理解的就是,这种满脸是油,自然卷的蘑菇头发型,一笑就露出八颗牙齿,手粘在镜子上的自恋狂,偏偏有无数女人喜欢他。
我也穷过,为了钱不择手段。但作为女人也不能什么都喜欢啊。
阮玲确定她跟这个女人不是一个世界的,连招呼都不想打。
正要离开时,女人给她的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
那是张‘交友’名片,上面有着她的名字(陈嘉伦)、电话和女人曼妙的半身照。
阮玲脸色一沉,把名片甩回了她脸上。
陈嘉伦也不恼,收起名片笑嘻嘻的说道:“妹妹,姐姐生活不容易,你长的这么美,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吧~可以给姐姐介绍几个玩腻了的吗?”
“你手上的不就是极品吗!还有,我不是你的同行,也不是你的妹妹,听清楚了吗?”阮玲回到座位,声音冷淡。
“哦~原来是要叫姐姐才对啊~可姐姐看上去好年轻啊,我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陈嘉伦看着阮玲闭目养神不搭理她,淡淡笑了下,也不打算自找没趣,穿过拘留室的大门,身影消失在那未知的黑暗里。
这里还剩下一个面容疲惫的大叔;穿着普通,褐色外套搭配黑色的长裤,还都是旧衣服。是那种扔在人群里就消失不见的类型,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他呆望着墙上的十字架,低声叹气。
阮玲也注意到了十字架,和常见的不同,这个十字架的横杠上方还有一个小横杠。
通体漆黑,画着如血管般的诡异红色花纹,在灯光下隐约泛着湿润的光泽,和第四次重生时洛绎的挂坠一模一样。
“小姑娘,你犯了什么事啊?”大叔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我杀人了……我杀了害死我全家的凶手。”阮玲的语气淡淡的,像在讨论自己随手踩死的一只虫子。
大叔苦笑一声:“杀得好,杀得好啊!人渣是不会改正的。”
说完,大叔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金色的卡片上刻着‘好人’二字;
“小姑娘,叔相信你是个好人,配得上这个异宝,快离开这里吧,你的人生还很长。”
听到‘异宝’二字,阮玲一下子精神起来。
第一次回溯,就遇到了一拳打坏铁笼的小混混,不会阻止犯人逃跑的警察,推销自己的妓女,还有主动给自己送异宝的大叔。
记忆虽然不清晰,但上一世的‘室友’,都非常沉默,根本没发生这样的大动静。至少在萧衍把自己赎回去之前是这样。
蝴蝶效应……已经开始了?那萧衍还会来接我吗?……不对,这里有些诡异,他最好别来。
眼前的手布满老茧,手的主人露出宽厚的笑,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的和善一点。
异宝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阮玲没有看出大叔身上有什么恶意,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大叔,我叫阮玲,玲熙集团的副董事长,这件异宝我买下了。
离开警察局后我会派我的特助将钱款交给您或者您的家人,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和家庭地址,金额不是问题。”
大叔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已经……”
这时——响起两道枪声,大叔心口处顿时血流喷涌,整个人向后倒下,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解脱,缓缓闭上双眼。
阮玲的身体像生锈的机械般一寸寸转动,两把黑漆漆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枪管还冒着丝丝白烟,如同张开獠牙的毒蛇散发着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