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满抱着画板穿过校园时，走廊拐角突然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嬉笑。她下意识放慢脚步，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夹杂在零碎的词句里。
"...美术系那个夏小满..."
"...同时吊着三个人..."
"...橡皮擦都偷..."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画板边缘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这些天隐约察觉的异样目光突然有了答案——有人在传她和林薇、苏晚晴、赵理子的事。
食堂门口，几个女生看见她走近立刻噤声，却又在擦肩而过时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表面清纯，背地里..."
小满的午餐一口没动。她盯着餐盘里渐渐冷掉的饭菜，想起昨天林薇突然取消的图书馆之约，苏晚晴连续三天没来旁听美术史课，还有理子今早反常的沉默。
篮球场边，赵理子狠狠将矿泉水瓶砸在地上。塑料瓶弹起老高，吓得旁边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四散逃开。
"再说一遍？"她拦住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刚才你们议论小满什么？"
眼镜女生瑟缩着递出手机。校园论坛匿名区飘着热帖：《美术系绿茶实录》，配图是小满和林薇在图书馆靠得很近的照片，苏晚晴在资料室门口拉住小满手腕的抓拍，还有理子背着小满过溪的背影。帖子用暧昧的笔法描述着"一女钓三女"的剧情，连橡皮擦事件都被扭曲成"心机手段"。
理子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她想起前天训练时队友欲言又止的表情，昨天教练意味深长地说"注意影响"，还有今早发现小满偷偷哭过的红肿眼睛。
"理子！"队长在场上喊她，"训练赛开始了！"
理子转身走向球场，却在开球瞬间突然调转方向，径直冲向观众席——那里坐着论坛管理员文学系的张悦。
"帖子，"她把篮球重重砸在对方脚边，"立刻删了。"
黄昏的操场空无一人。理子坐在看台最高处，手机屏幕亮着——她已经和论坛管理员吵了一下午。
"没用的。"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色风衣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删帖只会让谣言传得更凶。"
理子猛地转身："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小满继续被——"
"我已经联系了校纪委。"林薇的指甲陷入掌心，"照片涉嫌偷拍，可以走正规渠道。"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直到苏晚晴抱着诗集从图书馆方向走来，三人才第一次在事件后聚齐。
"小满今天...没来上课。"晚晴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去宿舍找她，门锁着。"
理子突然站起来，篮球服后背被汗水浸透："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她指着林薇，"你忙着走程序。"又指向晚晴，"你躲起来写诗。"最后拳头砸在自己胸口，"而我只会用蛮力...可小满正在一个人承受这些！"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无法交汇。
深夜的女生宿舍楼顶，小满抱着膝盖坐在水箱旁边。月光下能看清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找到你了。"
小满惊愕回头。防火梯上，理子喘着粗气爬上来，运动裤膝盖处还带着摔倒时沾的灰。紧接着是林薇，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地黏在颈间。最后是苏晚晴，裙摆被铁梯勾破了也浑然不觉。
"你们..."
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论坛帖子我搞定了！那个张悦再敢乱传——"
"我向校长办公室提交了申诉书。"林薇打断她，从风衣口袋掏出盖着红章的回执。
苏晚晴默默递上一沓纸，最上面是首题为《致诽谤者》的诗，笔锋凌厉得不像出自她手。
小满的眼泪突然决堤。这些天筑起的心墙在三人笨拙的关怀前土崩瓦解。她颤抖着展开一直攥在手里的纸——是张退学申请表。
理子一把抢过来撕得粉碎："想都别想！"
夜风吹散纸屑，像一场小小的雪。林薇脱下风衣裹住小满发抖的肩膀，晚晴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理子直接把人搂进怀里。
"听着，"理子贴着小满的耳畔说，热气呵红了一片皮肤，"明天开始，我们堂堂正正地一起走。让那些长舌妇看个够！"
第二天清晨，校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林薇穿着学生会制服，左手牵着小满，右手拿着扩音器在食堂宣读《反校园暴力倡议书》；苏晚晴在文学系课堂上当众朗诵那首《致诽谤者》，台下坐着特意来旁听的理子和小满；而理子更是在篮球联赛中场休息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小满背起来绕场一周。
论坛新帖《关于我们四个》悄然置顶，没有匿名，配图是四人在天台的合影——小满笑中带泪，理子比着胜利手势，林薇罕见地露出微笑，苏晚晴的眼镜反射着晨光。文案只有一句话：
"是的，我们在一起。有意见？"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四人紧握的手上。那些曾让他们恐惧的流言，此刻碎成了脚边微不足道的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