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对了，说到这个(。Д。)」
泽尔垂下眼眸，看艾贝丝手背上的最后一道伤痕弥合，变回光滑白皙的肌肤。
而当浅金色的圣光也随之消散，把笼罩在泽尔身上的光晕褪去，只剩下包裹下轻薄铠甲和湛蓝裙袍下的圣骑士小姐，向靠坐在树干下的艾贝丝抬起脸庞，漾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艾贝丝小姐，要不要来当我的宗主？(⌒_⌒;)」
「当你的……宗主？」
艾贝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圣骑士，居然会找她这种被至圣教会视作魔物的东西求助。
可泽尔神色很认真，点点头，像是早有这种打算。
「对，签订契约，您给予我魔法方面的援助，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您的某些要求，只要是不太过分的，我都可以满足。」
只要不太过分么……
艾贝丝略微眯起灰蓝色的眼眸，看着正变得透明的双手，心想。
说实话，她也想不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虽然艾贝丝不认可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意志坚定的恶人，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向所谓的勇者怒吼咆哮，誓要燃尽仅存的生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死去；但她这时候也不在乎什么善啊，恶啊，更没什么死也放不下的执念……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执念的话，就是没能拥有更强的力量吧。
没办法，凡事总会有代价。就像施展奥术需要魔力，神术还要信仰，魔君女士给予的禁典残页也并非十全十美；哪怕艾贝丝已近乎谨小慎微，花了几年才复现出残页上记载的心灵权柄，又耗费十数年适应权柄的力量，也不敢保证这个靠“断章取义”得来的东西绝对安全。
更不用提她全力使用心灵权柄几乎一整天，还耗尽了用来自保的魔力…不被反噬才怪呢。
而当她做到这个地步了，都没能拯救少女，世上又有谁能做到了？
教会的人不会帮她，魔物侧的同袍个个都有深仇大恨，个个都觊觎她手中的残页，还有她流淌的至高妖精血脉，更不值得信任。
至于圣骑士小姐…唉，恐怕这小家伙还不知道签订契约的危险性吧。
艾贝丝有点想伸出手，拍拍圣骑士小姐神色认真的脸颊，就像抚摸她曾经的妹妹一样。
在斯托亚冒险者工会物色祭品的时候，她可见过太多为了追求神秘侧力量，贸然和异界大能签订契约的冒险者了。那些狂热之徒很少有两三年后还能工会活蹦乱跳的，大多在头几个月便因为打破契约，彻底沦为对方唯命是从的奴仆和玩物。
虽然艾贝丝没什么玩弄圣骑士小姐的恶趣味，但看在对方代替少女完成了那么多遗愿 的份上，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要求，让圣骑士小姐作罢。
于是艾贝丝叹了口气，抬起头。
「那我问你，你能把那孩子复活么？」
然而圣骑士小姐的回答出乎意料。
「可以哦。」
「等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呀，不努力满足艾贝丝小姐的要求，就会变成您的玩物…哎呀呀，怎么听上去反而像是奖励呢？您擅长什么玩法，可以尽管说来，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泽尔嫣然，湛蓝的眼眸微微眯起，像小猫咪，可爱倒挺可爱，撒起娇来甜甜软软，可下一秒便画风突变，伸出粉嫩的小肉垫，把桌上的东西拨弄到地上——就像她刚刚在艾贝丝心里树立起来的神圣形象，一下子碎个稀里哗啦。
艾贝丝一下子有点不会了。
见对方愣神，泽尔索性蹲下来，两手托着脸颊，继续笑眯眯地说。
「而且，我说不定真有办法把她完整带到您面前呢，都会好起来的，就看您信不信我啦(*´v｀) 」
泽尔自认为这是对艾贝丝诱惑最大的条件。
当然签订契约的好处还有很多，比如艾贝丝还能因此活下来，但泽尔总觉得这个黑发美人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如果不把复活妹妹这事儿端上来，别说让她乖乖交出用来觉醒血脉的那张禁典残页，艾贝丝很有可能来上一句吟游诗人传到谢尔德教国来的“钱塘江上潮信起，今日方知我是我”，然后慷然赴死。
那她忙前忙后，到底图个啥？
不行，必须让艾贝丝作出补偿，继续给她产出价值！
于是泽尔又偷偷加上了银发少女对艾贝丝说过的话。
都会好起来的啦。
虽然泽尔原来想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但艾贝丝的妹妹坚持要这么说，泽尔拗不过，便还是尊重了原主人的意愿。
而许久之后，泽尔也终于等来了回答。
「好啊。」
艾贝丝说，面颊因为虚弱而变得苍白憔悴，笑容却如获至宝般绚烂，灰蓝的眼眸里有涟漪荡漾，伴着柔顺的黑色长发随风轻飘而流转微光。
她伸出手，用趋于不存在的透明指尖，撩开泽尔眸前的一缕银发，别在耳后。
她说。
「那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姐姐大人么？」
「好的呢，姐姐大人。」
泽尔也伸出手，微笑着与艾贝丝相握。
………………
当意识之海随着心灵权柄的平息而破碎，释放出囚禁其中的人，跪坐在血色祭坛中央的泽尔也缓缓睁开双眸，抬起手，看拘束着小臂的树枝荆棘随风消散成粉末，直到彻底消失在绿意盎然的妖精荒野。
而原先站在泽尔面前的幻音，吹笛人，名为艾贝丝的黑发美人则消失了，只留下十二张泛黄的禁典残页，飘浮在空中。
泽尔伸出手，一把抓住，将这些未来能把她从魅魔少女之身变回去的宝贝收入囊中。
至于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见习修女们，在看到泽尔起身，向她们缓缓走来的时候，也都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像看梦中情骑一样喊着“圣骑士姐姐”，被泽尔逐一挥剑斩落手腕脚腕上的绳子。
但迎接她们的并非圣骑士姐姐的怀抱，而是冰冷又坚硬的地面。
不少修女疼得小声惊叫起来，毕竟现如今的教会修女已不用承担战斗任务，就连伤病患的救治任务也有男性牧师分担，更何况刚上岸的见习修女，疏于锻炼，自然来不及在触地前展开防护法术。
不过这并不影响泽尔在她们心中的光辉形象。
毕竟泽尔真来救她们，这条命不一定是教会给的，但一定是泽尔捞回来的。
所以当泽尔说“乖乖站好，等我喊人”接应的时候，见习修女们也并未胡闹，真的互相搀扶着围拢在泽尔身边，大气不敢出一个。
那么问题来了，当闹出这么大个动静，把妖精荒野里游荡的地精和座狼大群都吸引来时，又有谁的神通如此广大，能把她们都一个不落地接走呢？
答案当然是——
「嘿，莉莉姆小姐，你动不动就摸鱼的日子结束啦！」
泽尔两手弯成喇叭状，一左一右按在嘴边，踮起脚尖，像吹号角一样朝天空大喊。
「快把次元大门打开！」
于是在见习修女们惊异的目光中，有浅金色的光点在空气中浮现；而她们的圣骑士小姐则颇有默契地拔剑，对着光点利落地斩出十字，像捅破饼干盒的纸，便有幽邃泛着紫黑星空色的孔洞出现。
泽尔侧身，对少女们做出请的手势，同时拔剑，示意自己会殿后，不必担心魔物们的追击。
修女们又是一阵脸红，就差点要发出至福的叫声。
但很快，意识到什么的她们又赶紧低下头，闷声跑进打开的次元大门里。
看来，已经有人比她们先一步，在圣骑士姐姐心中占好重要的位置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