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狭窄逼仄的幽暗洞穴，确实给泽尔带来了不少麻烦。
总会有地精蹲在光亮术照不到的阴湿角落里，冷不丁放支带毒的暗箭，然后大叫着从各个角度扑上来，挥舞着棒槌和砍刀，试图把这对娇嫩可人的师生俩打晕放倒。
就连瘫坐在洞穴两侧，早已风干的累累白骨，也会趁两人走过之后咯咯啦啦地起身，向走在后头的莉莉姆发起偷袭。
总之就是阴到没边了。
就算吟游诗人说的那什么宫崎英高老先生来了，恐怕也要挨两刀。
偏偏洞穴里的空间狭小，长剑总会弹到岩壁，泽尔便只好尝试运用在魔法大学练习的格斗技巧，对这些不讲武德的魔物挨个使用蓄意轰拳。
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如今的泽尔已是魅魔女孩子了，所以被地精们打至跪地，带回去当星努力的战败结局自然也不可避免……个鬼啦。
莉莉姆简直就像个战神。
即便她如今驱使的身体并非原装品，而是力量弱了许多的分身，一滴血的分量显然无法把太多魔力留在体内，自然也无法跳过语言、动作和材料三要素，快速施展强而有力的法术……
但她变弱了，不代表那些魔物足够强。
火焰，冰霜，闪电，强酸，雷鸣，甚至纯粹由魔法能量构成的力场毁伤，各种低环法术如疾风骤雨，几乎无缝衔接地从莉莉姆法杖里飞射而出，把试图袭击她们的魔物，无一例外地打成了马蜂窝。
于是师生俩所过之处，便出现了字面意义上的尸骸之路。
看着最后一个地精捂着烧焦的脸，在血泊里痛苦哀嚎几声，终于断了气，泽尔不禁吞咽了一下。
五十种。
泽尔数下来，莉莉姆整整用了五十种法术。
这便是泽尔昔日的恩师，莉莉姆实力的冰山一角。
虽然魅魔女孩子的身体本就有些魔法抗性，莉莉姆分身的魔力也确实弱了很多，而泽尔的剑术和心灵权柄，又恰好能进一步弥补她们之间的力量鸿沟……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如今泽尔和莉莉姆的差别，便大抵是数值怪和机制怪的差别。
但泽尔估摸，自己要是对上如今的莉莉姆，胜算大概也只有五成左右。
愈加发烫的小腹，还有直觉，已告诉泽尔，她与恩师的那一战已然迫近，只是地点未知，时候未知……
真的会赢么？
是个未知数。
不过怎强也好，当魔物们几乎无穷无尽的袭击结束，莉莉姆也终于两腿一软，勉强用长长的木质法杖支撑起娇小身躯，才发觉有箭头没入大腿，挂下丝丝殷红的血。
大意了，莉莉姆暗暗懊恼。
可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便有清冷，甚至略显严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老师，您不会想瞒着我，就这么放着不管吧？」
泽尔皱起眉头，像医生警告不听话的病人。
跟着，便有不太好的画面涌上脑海：在魔法大学初次外出实践时，同班学生溃烂流脓的伤口；变成魅魔女孩子，在迷雾森林里独自修行时，路遇被魔物咬下胳膊和腿的冒险者。
还有不计其数的破碎尸体，露出白骨的面容狰狞，空洞的眼仰望着金黄色的天，在浓稠黏腻的血海里飘啊飘，伴着天边传来悠扬的歌谣……
啧，又有莫名其妙的东西混进来了。
泽尔摇摇头，试图把这不属于她记忆的东西从脑袋里甩出去，然后继续说。
「魔物的箭多半有毒，更何况这里有禁典残页的腐烂气息，一旦恶化，就不止走不动路了…老师，您也不想因为失去这几张禁典残页，丢掉大牧师的工作吧？」
莉莉姆张开唇瓣，本能地想说些什么，便被圣骑士小姐一顿输出怼了回去。
圣骑士小姐说的没错，莉莉姆无可辩驳，即便是这具分身，她也感觉到了强烈而清晰的疼痛，就如那些前来接受治疗的信徒们描述的一样，连力气也在慢慢流逝……
而目前的莉莉姆又无法施展神术，这会儿能治疗和祛除毒素的，便只有圣骑士小姐。
只是刚才有那么一瞬，莉莉姆突然感觉，身为老师的她居然被圣骑士小姐在气场上压制了，甚至不敢抬头与对方“对视”。
如果他成长到这个阶段，也会像这样对我么？
莉莉姆不禁想起失踪的泽尔。
她好像也不排斥这样…倒不如说，还有点期待？
于是鬼使神差的，莉莉姆接受了圣骑士小姐的提议，乖乖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洞穴岩壁，坐下来。
然后任由对方半跪下来，撩开她这老师的青绿色裙摆，伴着希希索索的布料摩挲、堆叠声，露出被插得鲜血淋漓的细嫩大腿。
泽尔利索地反手扎起银发，摘下手套，变戏法似的从腰后摸出小钳子，红色细药瓶，还有苦涩气味的手帕。
而后眨眨蓝眸，轻声安慰莉莉姆。
「接下来可能有点疼，老师您忍一下。」
虽然听起来总觉得有点怪，但莉莉姆还是嗯一声，让泽尔放开了干。
拔出箭矢的过程，莉莉姆自然不敢看，可她又不想因为关闭眼罩里的视觉术式，反而令疼痛超级加倍，便只好继续维持术式，默默看着对方垂眸凝神，小心翼翼为她清理伤口的模样。
安静，沉稳，圣骑士小姐半跪的姿势虔诚又温顺，动作却十分轻盈熟稔，令人很难不怀疑她究竟处理了多少位伤者，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操作。
多好的苗子啊，莉莉姆开始和瓦罗尔深有同感。
也许，这孩子不做教会的圣骑士，去当一名医生，也会大有前途…嘶——
莉莉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
而随着步骤来到最后的圣疗，圣骑士小姐一手握住胸前的盾状圣徽，一手隔着染血的手帕按住莉莉姆的白皙大腿，微微阖起蓝眸，轻念神圣祷词，唤起浅金色的微光点点在空气里萦绕，盘旋的时候，莉莉姆也不禁凝神屏息。
凝神屏息的原因，不止圣骑士小姐笼罩在圣光里，柔顺的银发被气流缓缓托起飘浮，染上些许金色光辉的圣洁模样，更有她挺胸收腰，轻咬唇瓣，手又不得不按着她大腿的那种…微妙的距离感。
对，距离感。
还在中央教廷的时候，莉莉姆也让不少修女对她实操过类似的治疗神术。
虽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这些年轻的女孩儿要么一脸兴奋，要么紧张流汗，最终都会在她面前操作变形，免不了一顿批评和指正。
而这种想要保持距离，过程却标准无比的人，在这之前便只有一人。
莉莉姆在心里念出了那人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收的学生，也如他一样，在这种事情上总对我如此疏离？
莉莉姆想不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令她好不容易产生某种说不清的好感的两人，都在明明她最不排斥被触碰的时候…摆出这种让她倍感难受的姿态。
随着浅金色的圣光逐渐消散，肌肤恢复白皙如初，莉莉姆不禁并拢、抱起穿着棕色长靴的细嫩双腿，把半截脸蛋埋在臂弯里，蜷在昏暗的岩壁下。
莉莉姆的脑袋里飞速闪过许多种可能，但像被猫咪把玩的毛线团一样，思绪很快又乱糟糟散了一地。
于是莉莉姆干脆摆烂，挑了一个她认为最有可能的问题，拿来试探。
「呐……」
可即便是这个问题，莉莉姆也嗫嚅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说出口。
「你之前，有没有对别的女孩子…用过圣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