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体育课前的课间。
纱奈和千夏按照美羽的安排,提前找体育老师说明了图书室工作的事情。老师爽快地同意了。千夏几乎是立刻就低着头,抱着她的书,快步离开了教室,朝着安静凉爽的图书室方向走去。
纱奈整理好书本,却被早已等在旁边的美羽一把拉住胳膊。
「纱奈!」
美羽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机会!这是绝佳的机会!图书室!只有你们两个人 ! 」
纱奈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弄得有点紧张:
「我、我知道啦……」
「所以!」
美羽双手搭上纱奈的肩膀,语气郑重
「主动一点!别光顾着干活!试着……嗯……聊聊书?聊聊天气?或者……问问她那个小猫玩偶有没有名字?」
纱奈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可是…美羽,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而且千夏酱她…」
「没什么可是的!」
美羽打断她,恨铁不成钢地晃了晃她的胳膊,
「环境!氛围!都给你创造好了!你不主动,难道指望白河同学先开口邀请你喝茶吗?」
「我…我知道了啦…」
她看着纱奈依旧不太自信的脸,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擅长这个。尽力而为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最重要的是……享受独处的时光。」
纱奈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嗯……我试试看。」
美羽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
「也不用太紧张,顺其自然就好。快去吧,别让白河同学等久了。」
推开厚重的图书室大门,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安静的书架间投下静谧的光斑。
田中老师简洁地交代了任务——给新书拆封、贴标签、录入系统——便回到自己角落的办公桌后忙碌起来,留下她们两人在这片宁静的书海之中。
凉爽安静的图书室里,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纱奈和千夏各自占据桌子的一边,专注地处理着新书。
(美羽交代的任务……主动……可是该怎么做啊……)
纱奈一边拆着塑封,一边在心里犯难。她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千夏。千夏微微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她抿紧的唇和认真移动的手指。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安静了?甚至有点…紧绷?
(难道……是因为我吗?)
千夏的笔尖在标签纸上停顿了一下。
这几天,纱奈好像不像之前那样总是找自己聊天了……虽然还是会一起上下学,但那种……自然的闲聊变少了。产生了距离感。
是不是……自己太无趣了?还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会不会……其实有点讨厌我了?)
(也是……我每次对纱奈的回应都过于冷淡了)
这个念头让千夏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笔杆。
这种沉默像无形的墙,让纱奈更加坐立不安。她越想完成美羽的“任务”,就越觉得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反而显得更加拘谨。千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异样的拘谨,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心情愈发低落。
终于,在给一本厚重的精装书贴标签时,千夏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纱奈。」
「嗯?怎么了,千夏酱?」纱奈立刻抬头。
「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了」
千夏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书里。
纱奈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千夏的沉默和紧绷是因为自己的“反常”!
(糟了!因为想着要“主动”反而变得奇怪,让千夏酱误会了!)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绕过工作台走到千夏身边,语气急切而真诚:
「不是的!完全没有!千夏酱怎么会这么想?」
她看着千夏低垂的头,心里一阵愧疚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这几天……嗯……是有点心事,但不是因为千夏酱!绝对不是!」
千夏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视线。
「真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真的!」纱奈用力点头,脸微微发红
「是……是美羽啦,她拉着我说了些……嗯……有点让人困扰的话……所以我自己有点不在状态。」
纱奈避开了“助攻计划”的内容
「但是,我绝对没有觉得千夏酱烦人或者讨厌你!真的!请别误会!」
看着纱奈急切解释的样子,千夏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一点。虽然纱奈没说明困扰的具体内容,但那份真诚和歉意是真实的。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感觉堵在胸口的石头消失了。
误会解除,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两人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纱奈心里也轻松了。
又过了许久,纱奈看着千夏恢复平静的侧脸。
(嘶……美羽的任务……现在气氛好像不错?要不要……试试?)
她拿起下一本书,假装和千夏讨论分类:
「千夏酱,这本……你看是放在文学区还是……」
千夏缓缓的凑了过来。
两人的头因为查看书脊而靠得很近,手臂也几乎挨着。
(就是现在!)
纱奈的心跳瞬间飙到了嗓子眼,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千夏的视线还停留在书上的时候,她放在桌下的左手,极其缓慢地、带着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千夏放在桌沿的右手。
「 ? ! ! ! 」
时间仿佛凝固了。千夏的手传来纱奈掌心温热又带着细微汗意的触感,那热度仿佛顺着皮肤一直烧到了她的脸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出来。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身体却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大脑一片混乱。
纱奈同样僵住了,手像是被粘在了千夏的手背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她看着千夏惊愕又无措的眼神,羞耻感铺天盖地。
(我……我在干什么啊?!)
纱奈的脸也红透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这么做!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千夏的手好软,好热……这个念头让她更加羞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后,纱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像触电般飞快地、几乎是弹开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语无伦次地结巴道: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个…手它…自己就…」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完全不敢看千夏的眼睛,胡乱抓起桌上的另一本书
「我、我去看看这个分类!」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书架,背对着千夏,假装在仔细研究书号,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
(笨蛋笨蛋笨蛋!花梨纱奈你是笨蛋吗!怎么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千夏酱一定觉得我很怪吧!完了…好不容易才…)
纱奈懊恼地恨不得捶自己几下。
千夏还僵在原地,右手手背上那残留的、转瞬即逝的温热触感异常清晰。脸颊滚烫,耳根也烧得厉害。她愣愣地看着纱奈逃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是故意的?)
混乱的心跳并没有立刻平复,但除了最初的惊吓,一种陌生的、带着点悸动的感觉,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压过了那份惊慌。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手指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的温度。她没有去看纱奈,低下头,拿起下一本书,继续贴标签。只是,那红透了的耳尖,和比刚才稍快一点的贴标签动作,泄露了她内心并不平静。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异常“专注”于手上的书,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尴尬、羞涩和一丝微妙甜意的安静。直到下课铃声悠扬地响起,打破了图书室的寂静。
「……做完了。纱奈」千夏放下最后一本书,声音比平时更轻。
「嗯……辛苦了,千夏酱。」纱奈也小声回应,依旧不敢直视千夏的眼睛。
两人收拾好东西,向田中老师报告后离开了图书室。刚走出大门,千夏就低着头,匆匆丢下一句: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然后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抱着自己的东西快步走开了,脚步甚至有点踉跄。
纱奈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懊恼地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
(完蛋了……搞砸了……)
千夏刚回到座位,试图平复心情,美羽就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前面的空位上,转过身,压低声音,一脸期待:
「怎么样怎么样?纱奈!图书室二人世界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嗯……突破性进展?」
她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八卦的兴奋。
纱奈看着美羽期待的脸,想起刚才那尴尬又羞耻的一幕,只觉得脸更烫了。她把头埋进臂弯里,发出闷闷的、带着绝望的声音:
「……美羽……」
「嗯?怎么了?气氛不好吗?」美羽察觉到不对劲。
纱奈抬起头,眼神躲闪:
「我……我好像……做了件蠢事……」
「啊?」美羽心里咯噔一下
「你……干什么了?」
「……我……我好像……不小心……摸到千夏酱的手了……」
「哈?!」
美羽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拔高了一瞬又赶紧压下去
「然后呢?!」
「然后……我就吓得缩回来了……千夏酱……一下课她就跑掉了……」
「怎么办啊美羽……」
美羽看着好友羞愤欲绝的样子,先是愣了几秒,然后……
「噗——」她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美羽!你还笑!」纱奈又羞又恼。
「抱歉抱歉……」
美羽努力憋着笑,肩膀还在抖动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纱奈你啊……」
她看着纱奈通红的脸,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算了算了……虽然方式有点……咳……意外。不过……」
「至少……这证明白河同学,反应很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