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伊莉丝那声惊怒的厉喝中彻底凝固!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林晚心头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苗!她僵在原地,一只手还搭在暗门边缘,指尖捏着那块冰凉的小黑块,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她看着伊莉丝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和难以置信的红瞳,看着卡伦管家那张万年不变的石头脸上首次出现的剧烈惊骇……
完了。
彻底完了。
薇拉的警告如同诅咒在耳边回响——“好奇心害死猫”!她这只被逼到绝境的猫,终究还是碰到了那根致命的“线”!
卡伦管家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锁定装置,瞬间从暴露的壁龛和林晚身上移开,手指闪电般按向自己耳后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型装置!嘴唇无声地快速开合!显然在向薇拉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
伊莉丝更是直接!她深红的眼瞳瞬间被冰冷的杀意覆盖!顾不上肩头剧烈翻涌的伤痛,苍白纤细的手指猛地探出,尖利如刀的指甲闪烁着寒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向林晚的脖颈!那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目标明确——扼杀!立刻!马上!
林晚甚至来不及尖叫!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幕布,瞬间将她笼罩!她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就在那冰冷指尖即将触及林晚咽喉皮肤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尖锐、仿佛无数根钢针同时刮擦金属板的恐怖噪音,毫无预兆地、狂暴地撕裂了安全屋的寂静!噪音的来源……赫然是墙壁上那幅扭曲漩涡状的抽象油画!
只见那幅画上,原本凝固的狂乱色彩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漩涡中心的黑色空洞瞬间扩大、旋转!无数道肉眼可见的、如同蛛网般密集的暗红色能量裂纹,以油画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的墙壁、天花板蔓延!速度之快,如同泼洒的墨汁!
整个安全屋的空间都在这恐怖的噪音和能量冲击下剧烈震颤!柔和的光源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墙壁上那些诡异艺术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如同高压电线短路般的焦糊味!
“警报!核心‘帷幕’节点遭受高强度冲击!能量过载!防御体系崩溃临界!”卡伦管家冰冷平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电子音质感!他按在耳后装置上的手指因为巨大的能量干扰而微微颤抖!
伊莉丝抓向林晚脖颈的动作硬生生顿在了半空!她深红的眼瞳猛地转向那幅剧烈波动的油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骇然的神色!那扑面而来的狂暴能量乱流,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不分敌我的湮灭气息!
“污秽聚合体?!不!是更……更纯粹的湮灭之力!”伊莉丝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她甚至顾不上林晚,身体瞬间爆退!深红的血气如同应激的护盾般汹涌而出,死死护住周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整个空间即将被狂暴能量撕碎的瞬间——
一道暗红色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屏障,毫无征兆地从客厅中央的地面升起!速度快得超越视觉极限!瞬间将伊莉丝和林晚所在的小半区域笼罩在内!
屏障升起的刹那!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伴随着刺眼欲盲的暗红色强光,猛地从那幅漩涡油画的位置爆发开来!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撞在那道升起的暗红屏障上!屏障剧烈地扭曲、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嗡鸣!但终究……挡住了最致命的冲击!
然而,爆炸的余波依旧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重锤,穿透屏障的削弱,狠狠砸在屏障内的两人身上!
林晚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剧痛和窒息感同时袭来!她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抛飞出去!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冰冷的墙壁!
“唔!”一声沉闷的痛哼!
不是她发出的!
在身体即将撞上冰冷墙壁的前一刻,一股巨大的、带着冰冷气息的力量猛地从侧面将她狠狠拽了过去!林晚只感觉天旋地转,下一秒,整个人就撞进了一个冰冷、单薄、却带着惊人力量的怀抱里!
是伊莉丝!
在爆炸冲击波穿透屏障的瞬间,她竟然放弃了全力防御自身,用受伤的左臂(缠着林晚包扎的绷带)猛地将林晚扯向自己,同时身体强行扭转,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替林晚承受了大部分冲击余波!
噗!
林晚清晰地听到一声血肉被重击的闷响!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那具冰冷身体猛地一震!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甜腥味的液体,瞬间溅在了她的脸颊和脖颈上!
是血!伊莉丝的血!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从头顶传来。伊莉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抱着林晚的手臂却如同铁箍般没有丝毫放松!深红的眼瞳因为剧痛而瞬间失焦,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
爆炸的强光散去,恐怖的嗡鸣和能量乱流逐渐平息。
那道救命的暗红色屏障如同耗尽能量的水幕,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中。
客厅里一片狼藉!那幅漩涡油画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大洞,周围墙壁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天花板上的隐藏灯带大半熄灭,碎片和烟尘弥漫。卡伦管家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撞在远处的墙壁上,此刻正挣扎着爬起来,动作有些僵硬,显然也受了伤。
屏障消失的中心,伊莉丝抱着林晚,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
林晚被摔得七荤八素,但更多的是被脸上和脖颈上那温热血珠带来的巨大冲击!她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伊莉丝近在咫尺的脸!
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痛苦和竭力忍耐的痕迹。深红的眼瞳半睁着,眼神有些涣散,长长的银色睫毛上,竟然也沾着几颗细小的、如同红宝石般的血珠!嘴角溢出的那缕暗红血迹,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而最让林晚心脏骤停的,是伊莉丝的后背!
那件宽大的旧T恤,后背的位置被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片撕裂了一道大口子!露出的不是光洁的皮肤,而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可怕伤口!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焦黑,深可见骨!暗红的血液正汩汩地涌出,迅速浸透了T恤和地毯!
她替她挡下了……绝大部分的伤害!
“伊莉丝!”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慌和后怕瞬间淹没了她!她手忙脚乱地想撑起身查看对方的伤势,却被伊莉丝依旧死死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禁锢着,动弹不得!
“别……动……”伊莉丝的声音极其微弱,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痛楚。她深红的眼瞳艰难地聚焦,对上林晚惊恐含泪的眼睛。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消的冰冷怒火,有被强行压下的屈辱,有因剧痛而生的脆弱,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本能的保护欲?
她的目光扫过林晚脸上和脖颈上自己溅上去的血珠,又艰难地移向自己后背那恐怖的伤口,最后,定格在林晚那只还紧紧攥着、从裤袋里露出一点黑色尖角的拳头(里面是那块小黑块)上。
“蠢……货……”伊莉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深红的眼瞳缓缓闭上,身体彻底软倒在林晚怀里,失去了意识。箍着林晚的手臂也无力地松开。
“伊莉丝!!”林晚的尖叫撕心裂肺!她猛地坐起身,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手忙脚乱地将伊莉丝冰冷而沉重的身体抱在怀里。看着对方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和迅速扩大的血泊,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让她浑身发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卡伦!救她!快救她啊!”林晚朝着挣扎爬起的卡伦管家嘶喊,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卡伦管家步履有些踉跄地走过来,锐利的目光扫过伊莉丝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又落在林晚怀中那张沾着血珠、苍白得如同破碎瓷器的脸上,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他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打开那个几乎不离身的黑色金属盒子,取出几支颜色更深、能量波动更强烈的暗红色水晶试管,以及一些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翠绿色粉末。
他蹲下身,动作依旧精准,但明显比平时快了几分。他将粉末快速撒在伊莉丝背部的伤口上,粉末接触血肉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涌出的血液似乎被暂时抑制住了一些。然后,他捏开伊莉丝紧闭的嘴,将几支暗红色的液体强行灌了进去。
整个过程,林晚都紧紧抱着伊莉丝冰冷的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对方被血染湿的银色发丝,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伊莉丝苍白的脸颊上,和那些细小的血珠混合在一起。
安全屋虚假的“晨光”透过破损的天花板灯带,斑驳地洒在狼藉的地毯上,照亮了相拥的两人——一个浑身浴血、昏迷不醒的银发吸血鬼,一个衣衫凌乱、泪流满面、紧紧抱着她的人类“血仆”。
林晚低头,看着伊莉丝紧闭双眼、沾着自己泪水和血珠的脸颊,感受着怀中这冰冷躯体重伤后的微弱起伏,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复杂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什么契约,什么血仆,什么保险丝……
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她只知道,怀里这个冰冷、骄傲、动不动就咬她、吼她的吸血鬼……刚刚用身体为她挡下了致命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