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的蓝光被调暗,仪器的嗡鸣也降到了最低。薇拉以“核心数据初步稳定,需降低环境刺激进行深度调谐”为由,带着卡伦和医疗组暂时退了出去,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合拢,将这片冰冷空间留给了维生舱内外的两人。
骤然降临的安静,放大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细微的声响。林晚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只手被伊莉丝圈握在掌心,另一只手仍虚虚地搭在她未受伤的右肩上。伊莉丝深红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沉淀的红宝石,一瞬不瞬地锁着林晚。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锐利审视和赤裸渴求,却沉淀下一种更深沉、更专注的东西,让林晚的心跳无法平复。
“你……”林晚想开口打破这令人心悸的寂静,声音却干涩得发紧。她想抽回手,却被伊莉丝无意识地收紧的力道阻止了。那圈握的力量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挽留意味。
伊莉丝的目光从林晚的眼睛,缓缓滑向她微微泛红的耳尖,最后落在她因紧张而抿起的唇上。刚才那个短暂、冰凉、带着强烈祈愿的触感,如同烙印般刻在记忆深处。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胸腔里弥漫开,不仅仅是血液带来的满足,还有一种……被小心珍视、被拼尽全力保护的暖意。
“痛……”伊莉丝的声音依旧嘶哑,却不再是之前的质问,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示弱的意味。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左肩被能量场覆盖的伤口上,眉头微蹙。
这一个字,瞬间击溃了林晚所有的防线和尴尬。她所有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伊莉丝的伤势上。“很痛吗?是不是刚才动了牵扯到了?要不要叫薇拉……”她急切地问着,身体下意识地又靠近了些,几乎半趴在维生舱边缘,目光焦灼地在伊莉丝苍白的脸上逡巡,试图找出更多痛苦的迹象。
伊莉丝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头,冰凉的额角轻轻抵在林晚撑在舱沿的手肘内侧。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寻求安慰的意味。林晚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又酸又软。她犹豫了一下,那只原本搭在伊莉丝肩上的手,缓缓抬起,带着无尽的温柔,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伊莉丝额前再次被冷汗濡湿的银发,然后,指尖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落在她冰凉的太阳穴上,模仿着按摩的动作,动作笨拙却充满心意。
“别怕…薇拉说…在好转了…”林晚的声音低柔得如同叹息,温热的气息拂过伊莉丝的额角。“你…你刚才吓死我了…”她低声补充道,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未散的担忧。
伊莉丝感受着额角那笨拙却温暖的触碰,听着林晚低柔的絮语,身体里翻腾的痛楚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些。她深红的眼眸半阖,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圈握着林晚手腕的手,拇指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在林晚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带着亲昵试探的动作,让林晚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细密的电流从被摩挲的手腕直窜上脊椎。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耳根烧得滚烫。
“血契者…”伊莉丝的声音低哑,带着重伤初愈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地响起在这片寂静里。她半阖的眼眸睁开,深红的瞳孔在昏暗中锁住林晚,里面翻涌着林晚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有对力量的虚弱感带来的不甘,但最深处,却是一种近乎执拗的、被点燃的占有欲和一种……奇异的满足。
她抓着林晚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将林晚的手拉得更近,几乎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物,林晚能感受到对方微弱却真实的心跳震动,以及那冰凉的肌肤触感。
“我的。”伊莉丝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如同在确认某种不容侵犯的归属权。她的目光灼灼,紧盯着林晚因震惊而睁大的眼睛,“你…是我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林晚脑中炸开。不是疑问,不是请求,是宣告。带着血族特有的、源自本能的占有欲,却又似乎掺杂了更多难以言喻的东西——是那个吻带来的悸动?是她拼死相护的回响?还是单纯源于血契的束缚?林晚分辨不清,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脸颊滚烫,手腕被紧贴在心口的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冷的肌肤下微弱的心跳,与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形成诡异的共鸣。
她想反驳,想抽回手,想解释这只是个“治疗”,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对上伊莉丝那双深红、专注、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的眼眸,她发现自己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那眼神里,除了占有,似乎还藏着一丝……脆弱?仿佛在确认自己并未因重伤而被抛弃。
就在这时,医疗室内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枚微小的传感器无声地闪烁着红光,将维生舱旁这依偎的、充满张力的画面,以及伊莉丝那句清晰的“我的”,连同林晚手腕上实时传输的生理数据(剧烈的心跳、升高的体温),一并传输到了隔壁的监控室。
监控光幕前,薇拉摘下了护目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眸。她看着画面中林晚通红的脸颊和僵硬的身体,看着伊莉丝宣告主权时眼中燃烧的执拗与潜藏的脆弱,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意味深长的弧度。
“果然,‘情感锚定’的效果远超预期。”薇拉低声自语,指尖优雅地划过光幕,调出林晚此刻剧烈波动的生理数据图谱。“强烈的情绪波动……尤其是归属感和被需要的确认感……对血契联结的稳定性和能量亲和度的提升作用显著。”她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研究者的精光,“看来,后续的‘精神场域耦合’实验,需要加入更多……情感刺激变量。”
她将画面中伊莉丝紧握着林晚手腕、宣告“我的”的瞬间定格,旁边标注着飙升的数据曲线。冰冷的仪器数据与那充满占有欲的宣告画面并列在一起,构成一幅奇异而充满张力的图景。
薇拉端起旁边一杯暗红色的液体,轻轻摇晃,嘴角的笑意加深。
“真是……令人期待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