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泪水被烤干，于是升空成云”
——
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多了一个队友。
被巨大的棕熊吓到了的敖，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奈可的身后。
可是他不管怎样都要比奈可高半个头，更何况头上还有一对角，导致他在奈可身后十分地突兀。
“这这这这这这谁啊！”
奈可毫不留情地把敖从她身后拎了出来，丢到地上：“这是埃里蒂斯克夫，我们的新同伴。”
埃里蒂斯克夫笑了笑：“你好。”
“你好……”
“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离这座村庄最近的一个规模较大的国家，卡里姆森特王国。”
埃里迪把他的大锤背在背上，奈可收好行囊，和不舍的村民们一一告了别，便踏着清晨的露水走去。
太阳慢慢地升起，照耀到这片森林中，碎碎的阳光洒落在了三人的脸上。
这里的树木十分地高大——不过在奈可的记忆中，她曾经所处的那个世代有着比现在的树还要大的蘑菇与花，美丽的精灵穿梭其间。不过，它们都已经在那场弑神之战中消失了。
一名身上布满了黑色斑点的精灵女性在奈可的眼前一闪而过。她摇了摇头。
“我们要走多久？”奈可问埃里迪。
“只靠脚程的话，大概中午就能到了。由于你们是第一次去，所以需要先去登记处登记后，才能自由行动……”
由于埃里蒂斯克夫曾经去过一次，他便洋洋自得地给两人讲起了卡里姆森特王国。
快要中午的时候，除了奈可都有些累，于是敖提议说：“我们原地休息一会吧。”
“那，我去找食物。”
奈可没有什么异议。
“主人，有人来了。”
有琉璃在，那么靠近的所有恶意都会被她锁定，奈可还没有坐下，便站直了身体，朝着前方看去。
在眼前出现了一伙人，先是十几个人，再后来有人从路边冒出来，有人从树上跳下来，这样就有了二十几个人，他们都用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诶…诶？什么情况？？”
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土。
“喂！这里可是我们的领地！交出钱来！”
“收过路费的啊？”敖严肃起来，做出了战斗姿态。
人群中，穿着暴露又布满肌肉的土匪头子从中走出，他拿着狼牙棒，指着奈可吼道：“喂！女人，要不要过来和小爷喝一杯？”
土匪们发出一阵爆笑。
奈可拿起剑，直接出鞘，一闪而过的寒光直射了土匪们的眼睛，回过神来后，奈可已经将剑收回了剑鞘，而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土匪头子的手臂在此刻喷出大量血液，掉在了地上。
迟来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惨叫着跪了下来，对着自己的小弟们怒吼。
“别…别怕！我们有二十多个人呢！弟兄们，上！弄死那两个人！”
“记得给那个女人留个活口。”
“少不了兄弟的。”
虽然他们肯定这么干很多次了，本该对陌生人毫无防备之心，但头子的惨状历历在目，他们现在十分谨慎地对着奈可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给我上！”
“琉璃。”奈可十分平静地唤道。
“是，主人。”与她样貌相同的女人出现在她身后，琉璃浮在空中，有两块如同刀刃一般的宝石连接着在她身后。
“控制住他们。”话音刚落，琉璃便飞身前去，那刀刃一般的宝石在空中飞舞，瞬间挑断了所有土匪的手筋脚筋，他们全部都瘫倒在地，发出了一样的惨叫。
奈可挥挥手，她便飞回了琉璃剑上的宝石里。这个时候，埃里蒂斯克夫回来了，看到眼前的这场景，他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土匪，很多都曾是卡里姆森特里的那些被流放的罪犯，来当了土匪，专门夺取旅人的财物，顺便抢夺队伍里的女人。呃，不是我故意说，因为你很强，我感觉你完全不需要在意来着……”
奈可冲他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直接杀掉吧。”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小姐，对不起，刚刚是我们不好！求您放过我们！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啊！！——”
不理会那些土匪们的求饶和惨叫声，埃里迪只是闭上眼睛，往看呆了的敖那边走去。
他把手上的一些柴火和两只幼鹿丢到了地上，开始生火。
在奈可把这一地的尸体和血处理完后，她抱着收集到的战利品回来了，上面沾满了血。
“这里有很多那些土匪们用的精装刀具和一些装备，还有很多钱，有些装备可以给我们用，剩下的可以直接拿去卖了……好香。”
埃里迪身上带着调味料，幼鹿被串在树枝上烤着，散发出了调味料和油脂的混合香气。
奈可盘腿坐到了地上，在火光前，她感受到了有些温暖。
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火堆上滋滋冒油的烤鹿肉。
鹿肉皮被火烤得微微发焦，金黄的油脂顺着树枝滴进火里，溅起细碎的火星，混着埃里蒂斯克夫撒的香料味，在空气里缠成暖融融的香气。
“好、好香啊……”他靠近了一些，又被火星烫得往后缩了缩。
“不着急，快好了，”埃里蒂斯克夫用匕首轻轻划开烤肉表面，里面的肉汁立刻涌了出来，泛着粉嫩的色泽，“我母亲以前烤肉都要抹点蜂蜜，可惜这儿没有。”
奈可把战利品里的水囊丢给敖，自己则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火光在她眼底跳动，映得她平时冷冽的侧脸柔和了些。
她看着烤肉上跳动的油脂，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名美丽的精灵少女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去精灵的篝火晚会。那里也是这样，烤肉的香气混着花蜜酒的甜香，精灵们如溪流般的歌声比林间的风还要轻快。只是……
“奈可。”奈可回神，刚好看到埃里蒂斯克夫用匕首将烤鹿肉切成三大块，用树叶垫着递过来。
“拿着，小心烫。”
敖迫不及待接过自己那块，吹了半天凉，才小心翼翼咬下一口。肉汁瞬间在嘴里爆开，外皮焦脆，内里却嫩得恰到好处。
一边吃，一边从眼睛里流出大把大把的眼泪。
“娘子……很好吃……呃，我想我爱人了，抱歉…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诶，我妻子也做过这样好吃的烤肉……说实在的，除了我妻子做的，我在苍穹国活了快三百年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烤肉……诶……”
埃里蒂斯克夫笑着咬了口自己的肉：“那是自然，我可是跟着猎人家学过的。”他看向奈可，见她正小口吃着，动作优雅，便问道：“奈可，你觉得怎么样？还合你口味吗？”
奈可咽下嘴里的肉：“很好。”
简单的评价却让埃里蒂斯克夫笑开了，他又切了块带筋的肉递过去：“这块更嫩，你试试。”
敖吃得满脸油光，忽然想起什么，指着旁边堆着的土匪装备问：“这些东西真的能卖钱？卡里姆森特王国有集市吗？”
“当然有，”埃里蒂斯克夫点头，“王国的西市专门收这些二手装备，虽然是赃物，但处理干净了没人会查。卖了钱我们可以换些更好的食物和装备。”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们身上，烤肉的香气、火堆的暖意，还有同伴间偶尔的交谈声，让这片刚经历过打斗的林子竟忽然变得安宁起来。
“滞。”
“你怎么来了，赫尔狄伦斯？”滞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看见了，精灵少女的身上，头发上，甚至身后的那两片翅膀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斑块，那就是……来自混沌的诅咒，来自——神明的“玩笑”。
“我来看看你，你马上就要去杀死那些神明……了吧，我想多看看你。”
赫尔狄伦斯坐在了滞的旁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加油啊，一定要赢。”
黑色的斑块，混沌的诅咒，身上出现了这种黑色斑块的人，都会被混沌吞噬，会开始攻击别人、自相残杀。滞的族人们就是因为这样才灭亡，而精灵也一样，赫尔狄伦斯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来自族人的血。
她想起来了，她看到了，滞的族人全部暴走，清醒着的族人们被迫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杀死，或被杀。最后，只剩下了滞和他们的族长。
“滞”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她诞生时因一场意外，情感系统未能正常发展，于是便有了这个名字。
这名字是族长明为她取的。明望着滞持剑一步步走向神明的大殿，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蓝发的男人望着她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手从自己的手臂上移开，露出那里已然扩散的黑色斑块。
他举起剑自刎，却没能看见，在他倒下的瞬间，滞终于回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