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平稳行驶在城市脉络里。车窗隔绝了喧嚣，车内流淌着静谧。
苏筱岚紧紧搂住苏祈霖的右手，像抱着心爱的玩偶。
“真期待啊，和姐姐的约会。”
苏祈霖身体微僵，侧过头，对上闪烁着星光的眼眸。
“嗯？不是逛街吗？什么时候变成约会了？”
驾驶座的云韵透过后视镜，清晰地捕捉到大小姐瞬间泛红的耳尖，清冷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原来是要约会啊，那需要我帮二位开好房间吗？”
苏祈霖瞬间炸毛，脸颊绯红。
“云韵姐！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苏筱岚非但没害羞，反而搂得更紧了，仰起小脸，笑容纯真无瑕。
“有什么关系嘛，和姐姐换个地方睡觉，其实还挺新奇的。”
“不！我觉得还是回家睡比较好！”
苏祈霖试图抽出右手，无奈妹妹抱得太紧。
她别开脸看向窗外，内心的小人却在疯狂撞墙。
可恶，说什么约会啊，害得我都紧张了！心跳得好快！岚岚靠得太近了！
车窗玻璃模糊地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
苏祈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妹妹脸上。那真是造物主精致的杰作。
瓷白的肌肤，挺翘的鼻尖，花瓣般柔软的唇。
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引人探究。
“姐姐...”
苏筱岚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了然的笑意。
“看入迷了对吧？”
“没有！不可能！才不是！”
苏祈霖否认三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温度再次飙升。
云韵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
微妙的氛围中，轿车驶入了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
云韵稳稳停下车，回头看向后座依偎的两人，眼神带着长辈般的温和。
“两位玩得开心。我去接老爷夫人了。”
两人下车后，黑色的车身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远处。
苏祈霖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发梢，心里那点被“做局”的怪异感却挥之不去。
这小魔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姐姐！”
苏筱岚晃着她的手臂，声音软糯。
“我有想喝的奶茶，给我买好不好？”
苏祈霖低头，撞见苏筱岚“不怀好意”的微笑。
感觉这小丫头越来越腹黑了...
她不会真要追自己吧？
苏祈霖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你想喝就买。”
算了，谁让她是妹妹呢。
十分钟后，捧着两杯甜度爆表的奶茶，姐妹俩穿梭在熙攘的人流中。
苏筱岚像只快乐的小鸟，拉着苏祈霖左顾右盼。
两人走进一家饰品店，苏祈霖的目光被一个发卡吸引。
纯净的月牙造型，通体由银白，边缘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流转着清冷又柔和的光芒。
“很适合姐姐呢。戴上看看吧？”
苏筱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目光盯着那枚月牙发饰。
“真的吗？”
苏祈霖有些迟疑。前世作为宅男，她对这类女性饰品天然带着点距离感。
但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再看看镜子里那张反派千金的精致脸庞，心里那点别扭奇异地消散了。
反正都变成女孩子了，戴个发饰怎么了？
深吸气，她拿起发饰，对着镜子，有些笨拙地将那弯月牙别在了头上。
“姐姐...好漂亮。”
苏筱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某种更深沉的情绪。
她仰着头，目光紧紧锁住苏祈霖。
“真的好喜欢。”
镜中的女子，乌发如云，月牙发饰斜斜点缀，衬得那张本就明艳的脸庞更添几分清冷出尘的韵味。
苏祈霖看着镜子，心情复杂。
虽然丢了男儿身，但收获了可爱的妹妹，这算是好事吧？
她转过身，揉了揉苏筱岚的头发。
“岚岚喜欢就好，姐姐也给你挑一个吧？”
“谢谢姐姐！爱你~”
苏筱岚俏皮地用手比了个大大的心。
离开店铺，两人沿街漫步，走到了临湖观景台。
倚着金属栏杆，眼前波光粼粼的宽阔湖面倒映着城市灯火。晚风拂面，热闹沉寂，一时间竟有些无话。
苏筱岚小口吸着奶茶里的珍珠，望着湖面晃动的光影，忽然开口。
“姐姐，你听过‘邪财神’吗？”
“邪财神？”
苏祈霖一愣，努力在记忆里搜寻。
“是那种‘不太灵’的财神吗？”
她想起某些地方志或民俗传说里，似乎存在一些非主流，甚至带着点禁忌色彩的“财神”，供奉它们往往伴随着风险。
苏筱岚被这可爱的说法逗笑，无奈摇头。
“姐姐这么说...倒也没错啦。”
她目光依旧望着远方，透过粼粼水波，看到了更久远的过去。
“在被送到师父那里前，我生活在一个信奉邪财神的小山村。”
苏祈霖心神微动，她侧过身，专注地看着苏筱岚的侧脸，安静地倾听着。
“记忆里有段特别‘有趣’的故事，给邪财神跳舞。是每年一次，村里最盛大的日子。”
“大人们斋戒沐浴，然后在村头那片空地上，不吃不喝，围着巨大的篝火跳上一整天。”
她语气轻飘，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喧闹的场景。
“鼓点敲得震天响，火光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红彤彤的。人们穿上最好的衣服，脸上画着油彩，跟着鼓声转圈、跺脚、拍手...唱着古老的调子，祈求财神老爷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最重要的是——发财。”
她轻笑一声，眉眼弯弯，说不出地好看。
“那时候我就在旁边看啊，觉得那场面真是又热闹，又有意思。”
苏祈霖想象着那个画面：原始的篝火，狂热的舞蹈，虔诚而近乎癫狂的祈求。
“确实，听起来很热闹。有点像某些地方的火把节？”
她试图理解那种氛围。
“非常热闹哦！”
苏筱岚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如同灯火。
“我最喜欢看大人们跳舞了，尤其是跳到后来，有些人累得东倒西歪，可还是坚持着，脸上的表情真的特别有趣。”
她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寒霜。
“跳完舞，献上贡品，还要去神母庙还愿。神母，是邪财神的妻子。”
“还愿？”
“嗯。向邪财神求了财，得了好处，就必须向神母还愿。否则，会招来意想不到的灾祸。”苏筱岚的声音很平静。
“所以年年，大人们都会用糖稀捏出各种形状的糖人，大批送进神母庙里，堆在神像前。”
苏祈霖微微蹙眉。这风俗透着冷酷和诡异。供奉邪财神是为了得财，供奉神母则是为了消灾避祸，一切都围绕着“利”与“惧”。
好奇特，也好压抑的风俗。
“那岚岚...”
苏祈霖岔开话题。
“你是更喜欢邪财神，还是神母？”
苏筱岚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苏祈霖。湖面的光影在清澈的眸子里明灭。
沉默了几秒，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无比纯粹、带着点依赖的笑容。
“喜欢神母哦，姐姐。最喜欢神母了。”
那笑容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语气也无比自然。
但不知为何，苏祈霖的心头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再次攫住了她。
这答案太平静，太平和，反而像是在刻意掩盖着什么汹涌的暗流。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试图驱散那丝怪异，顺着话题提议。
“这样啊...那等以后有空了，我们回岚岚小时候住的那个村子看看？去拜访一下那位神母？”
她希望能给妹妹一些慰藉。
苏筱岚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重新望向湖面，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
“不行哦，姐姐。回不去了。”
“那里早就拆迁了。村子没了，山也推平了...神母庙？大概...早就被挖土机碾碎了吧。”
苏祈霖怔住，心头涌上惋惜。
“这样啊，那有点可惜。”
“不可惜。”
苏筱岚忽然又笑了起来，她侧过身，紧紧挽住苏祈霖的手臂，将头靠在姐姐肩上。
“一点都不可惜。”
“因为...姐姐已经在我身边了呀。”
晚风吹过，带来湖水的微凉。
苏祈霖感受着妹妹依偎的温暖，那句“不可惜”像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满足真切，却又让她心底那丝怪异的预感愈发清晰。
岚岚她...到底在说什么？
苏筱岚抬起头，目光越过湖面，投向了城市边缘那片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平缓山丘。
“姐姐。”
她晃了晃苏祈霖的手臂，指着那座山丘。
“看到那边了吗？我有个特别想和姐姐一起去的地方！就在那里！”
苏祈霖顺着望去，那片区域似乎是苏家的产业，山顶上有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圃。
“好啊。”
苏祈霖压下纷乱思绪，反手握住妹妹微凉的小手。
“岚岚想去哪里，姐姐都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