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满是人流的街头，是我和樱子的第一次相遇。”
“不过，说是第一次，但在樱子的身上，我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你见过她？”
心理诊所内，野川悠太坐在桌前，向对面的男人解释起来。
“不是，但更奇怪的是，樱子她好像只有我能看见。”
经典的幻想症发言，男人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当时樱子她就站在路口，向来往的路人不停的招手，但没有人有注意到她。”
“在哪个路口？”男人出言打断，低头开始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十字町的那个。”
“那离这还挺近，但野川君你说过这是你第一次来东京才对。”
“是这样的。”
野川悠太转过头，打量起角落里那正偷瞄人体骨架模型的少女。
她的双眼微眯，举起白皙的手指一步步的靠近模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一只对外界好奇又谨慎的猫咪。
很明显，男人也没能察觉到这位已经把这房间观察了个遍的少女。
从青森独自一人来到东京求学，是野川悠太的第一次，所以，他也不知道对樱子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或许也能解释，那就是他的病又复发了，樱子，是他的病症发作时的产物。
从他记事起，各种幻觉，几乎陪伴了野川悠太过去所有的时光。
不过，在街边捡到只存在自己眼中的美少女这件事，野川悠太还是头一次。
“哇”
看着樱子被模型冰冷的触感吓得收回的手指和发出的惊呼，她那活灵活现的表情又让野川悠太有些疑惑。
这次他的幻觉是不是太生动了一点？
生动到让他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这样…那她的样貌呢？”男人视线从本子上转移。
“很好看”
或许是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角落里的樱子转头看了过来，轻轻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他的回答。
“细节呢？比如穿着什么颜色的袜子，头上有没有戴什么小配饰之类的。
“这很重要吗？”
“嗯”男人解释道“有些患者往往对自己观察到的东西深信不疑，但如果一问起细节就不停摇头的话，那事件的真实性就有待考究了不是吗。”
闻言，野川悠太转过头，迎接他的是樱子那直愣愣的视线。
知道他准备要干什么，她配合的左右转起了身。
“嗯…黑色的披肩长发，上面夹着一个樱花样式的发夹，大概三公分，白色的连衣裙，袜子的话…”
看着樱子配合的撩起连衣裙摆，那双白皙未经粉黛的小脚就映入了他的眼帘，让野川悠太的话语停顿了半刻。
“没有…她是光着脚的，好了不用继续往上了。”野川悠太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并阻止了樱子继续往上撩的动作。
而正在本子上记录的男人抬起脑袋疑惑的看了过来，注意到他的视线，野川悠太对着他摆了摆手。
“不是说你”说着他指了指角落那具人体骨骼模型。
“你说的樱子，她现在就站在那？”
“对”
有些无奈的，野川悠太抚了抚额头。
“那肯定是假的啊”
“？”
“不是”注意到男人疑惑的视线又加深了几分，野川悠太又连忙解释。
“刚才樱子她问我那具模型是真是假，应该是塑料的吧？”
“嗯”
“我就说是假的吧”
看样子病的不轻啊，已经快到分不清幻想还是现实的程度了吗？
男人用笔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只存在自己眼中的某个人吗？这种幻觉倒是常见，但像他描述的这么煞有其事的倒是少见。
少见，也就代表不好治。
不好办啊，特别是近几年对电击治疗的管控还越来越严了。
回过神，男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开口询问。
“冒昧问一句，野川君你以前是否有过女友？是否谈过恋爱？”
野川悠太闻言微微皱眉，关于他的过去，记忆是那么的模糊，每每回想起就不由的头痛。
但，轻轻摇了摇头，在那模糊的记忆中，他并没有提取到有关恋爱、女友的画面。
“应该…没有”
果然，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男人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
笔尾轻按起桌面，用弹出的笔尖男人又在翻开的笔记本上又写上几行。
“这或许就是病因”男人笃定，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野川悠太。
“但考虑到野川君你明天还要去学校，所以我这边只建议保守治疗，可能只会给你开点镇定之类的药片。”
“真正的解决方法或许还得靠你自己才行，比如在学校多接触一些异性，开展一段恋情什么的”
“如果不保守治疗呢？”野川悠太看着他追问。
男人起身将本子塞进一旁的书架，眼神瞥了一下角落里的电疗椅道。
“住院，以及每日的电击和催眠，怎么样，要考虑吗？”
“那我觉得还是学业为大，保守，保守点好啊…”
“好贵…”
推开的木门翻动起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叮铃的响声，野川悠太看了看提在手中的袋子。
里面是关于镇定和助眠方面的几盒药片。
虽然早就知道心理治疗的价格不便宜，但摸了摸瘪下去的钱包，野川悠太还是有些心疼。
早知道不来了，他还以为东京的心理诊所比起青森来说会有什么不同。
也还是开药和场面话嘛，价格还比青森贵不少，这些药他小时候就吃过不少，效果只能说微乎其微。
这下好了，暑假攒的钱也快用光了，又得想办法找份兼职了，也不知道东京的工作好不好找。
“悠太，要回去了吗？”
清水樱子的视线从街道上各色的霓虹灯光上转移，看向一旁发愣的野川悠太。
“嗯”
“悠太，你还是觉得我是你的幻觉吗？”
樱子的话语幽幽然，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那不然呢？
野川悠太刚想开口回答，又想起男人嘱咐的，尽量把幻觉当作不存在。
沉默，迈动起脚步，野川悠太踩进斑驳的倒影，感受到一旁跟上来的清水樱子。
多交朋友，多认识一些异性吗？
讨厌幻觉，讨厌吃药，讨厌交朋友，讨厌自己的十八年零三个月三十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