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在空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盘绕的身体带起狂风,将周围的树叶卷得漫天飞舞。它那由水流凝成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龙头一转,便锁定瘫坐树下的顾小七,携着万钧之势俯冲而下。
“快跑小七!快跑!”苏逸的嘶喊在顾小七脑海中炸开,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惶。顾小七瞳孔骤缩,求生本能让她几乎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一道厚实的冰墙拔地而起,晶莹剔透,寒气四溢。这是她目前能筑起的最强防御。
然而,那水龙撞击的刹那,冰墙上便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咔嚓!”仅仅一秒,冰墙轰然炸裂,化为无数冰晶碎片,被汹涌的水流裹挟着,如同无数利刃般向她袭来。顾小七只觉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重重砸在胸口,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上不远处一棵粗大的树干。
“呃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她顺着树干滑落,单膝跪地,喉头一甜,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在身前的地面洇开刺目的红。视线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痛。
还没等她缓过一口气,前方的水汽再次疯狂汇聚。无数闪烁着寒光的狭长水刃在空中迅速成型,密密麻麻,对准了她周身所有要害。沈冥沉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却眼神狠厉,显然也消耗极大,但杀意丝毫未减。他手指微抬,那些水刃同时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就要万刃齐发!
“小七!”眼见顾小七连抬手格挡的力气都没有,眼中只剩下绝望,苏逸再也顾不得其他。灵魂体状态的他没有实体攻击能力,但他本身蕴藏着未曾散尽的灵力。一道微弱的蓝光闪过,苏逸毫不犹豫地扑回顾小七体内,将自己的灵魂力量与她残存的灵力强行融合。
一股暖流伴随着刺痛骤然在顾小七枯竭的经脉中炸开!这外来却同源的力量,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她濒临熄灭的灵能之火猛地蹿起最后一道炽烈的火苗。
“啊啊啊啊——!”顾小七仰头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决绝的尖啸,凭借这瞬间涌起的力量,双手猛地合十于胸前,将体内所有——包括苏逸给予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挤压、引爆!
“轰——!”
以她为中心,一股极寒风暴骤然爆发!空气发出被冻结的哀鸣,肉眼可见的苍白寒潮呈环形席卷开来。那些激射而至的水刃首当其冲,瞬间被凝结在半空,保持着飞射的形态,却已化作一根根晶莹的冰凌,失去所有动能,叮叮当当地坠落在地,摔得粉碎。寒潮去势不止,瞬间扑上沈冥沉的身体,极低温让他体表的水汽和溢散的灵力急速冻结,一层厚厚的、浑浊的冰壳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化作一尊诡异的冰雕。
顾小七彻底脱力,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那尊冰雕,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结……结束了吗?”她虚弱地想着,希望从心底微弱地升起。
“咔嚓。”
轻微的脆响,在突然寂静下来的林间格外清晰。
顾小七的心猛地一沉。
“咔嚓、咔嚓嚓——!”
冰雕上的裂痕迅速扩大、蔓延,最终“砰”的一声彻底炸开!冰屑纷飞中,沈冥沉踉跄着显现出身形,他脸色青白交加,嘴唇冻得发紫,浑身湿透,不断打着寒颤。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却用武器强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雾从他口中喷出。但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顾小七,那里面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终于看到尽头的狠辣。
“我……赢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颤抖的手地上摸索着,抠出一块石头,紧紧攥在手心。他摇摇晃晃地再次站了起来,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毫无反抗能力的顾小七逼近。鞋子踩在冰渣和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顾小七听来,却如同死神的脚步。
顾小七瘫在冰冷的土地上,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无边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身体不听使唤,灵力涓滴不剩,连苏逸似乎也因灵力彻底耗尽而沉寂下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要偷袭她,为什么这场战斗如此残酷,为什么对方带着如此不死不休的杀意。冰冷的绝望如同此刻浸透她衣衫的冰水,一点点淹没她的意识。
事到如今……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泪水混杂着血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只听空空中一声金属脆鸣骤然炸响,一把银亮的飞刀精准击中了沈冥沉手中即将砸落的石块!碎石四溅中,一个清朗的声音穿透了林间弥漫的血腥气:
“出门前我一位朋友说,今日宜出行、易交友——现在看来说得真准。东方的占卜术,果然深奥玄妙,你说对吗,顾小姐?”
话音未落,一道修长的身影已轻盈落在顾小七与沈冥沉之间。黑色兜帽短斗篷在他动作间扬起又落下,露出一丝不苟的黑色立领外套与少年人清隽的侧脸。兜帽滑至肩后,金色碎发下,那双熔金色眼睛正含着温和的笑意,望向几乎失去意识的顾小七。
乔纳森·克里斯特弗雷尔-阿西亚利乌斯——正是那日在繁星广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他转身面向沈冥沉,右臂横展,姿态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拦意味:“胜负已分,沈先生何须赶尽杀绝?”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林间清晰回响,“诸位从天南海北汇聚于此,皆是为了心中所求。这般机缘下,与其生死相搏,不如相识一场——多个朋友,岂不比多个仇敌更好?”
沈冥沉踉跄后退数步,染血的五指紧握成拳,眼中警惕如困兽。他死死盯着乔纳森,周身残余的灵力暗涌不定,仿佛随时会暴起一击。
乔纳森却不急不缓地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琉璃瓶,倒出一粒乌润的药丸。药丸在他白皙的掌心微微滚动,散发出一缕清苦微凉的异香。
“在下乔纳森·克里斯特弗雷尔-阿西亚利乌斯,来自西方的一个小地方。这是家传的疗伤药,对内伤颇有奇效,亦能加速灵力恢复。”他手腕轻扬,药丸在空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沈先生若信得过,不妨一试。”
沈冥沉下意识接住,指尖触感微凉。他低头审视——药丸通体乌黑,却隐隐透出细密的金纹;凑近鼻尖,那缕清苦中竟带有一丝沁入肺腑的纯净灵气。他眸色几经变幻,最终没有吞服,只紧紧攥在掌心,嘶声问道:“你与她认识?”目光如刀,剐向瘫软在地的顾小七。
“曾有一面之缘。”乔纳森坦然回答,随即话锋一转,“沈先生应当知晓,这场初试名为‘自由发挥’,实则全在暗中考官的眼底。表现优劣,生死胜负,皆系于他人主观评判——正因如此,许多考生才会不惜性命、全力相搏。”他顿了顿,声音沉静如深潭,“可若通过初试,你我或许便是并肩作战的同伴。此时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更何况……”
他侧身望向蜷缩在地上的小女孩。顾小七脸色惨白如纸,唇角血迹未干,纤瘦的身躯在残破的衣衫下微微颤抖,仿佛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乔纳森的声音轻柔下来,却字字清晰:“她不过十岁出头。沈先生当真忍心,让这样一个孩子夭折于此?”
林间风声忽止。沈冥沉胸口剧烈起伏,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挣扎。他死死盯了乔纳森许久——少年始终姿态松弛,并无半分进攻意图。而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若对方真有恶意,此刻自己早已毙命。
终于,沈冥沉深吸一口气,周身戾气缓缓散去。他深深看了乔纳森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踉跄着没入密林深处,只留下一地狼藉与渐远的脚步声。
直到那道危险的气息彻底消失,乔纳森才快步走到顾小七身边。他单膝跪地,又从瓶中倒出一粒相同的药丸,小心托起女孩汗湿的后颈。
“失礼了。”他低声致歉,指尖轻触她冰凉的唇瓣,将药丸送入她口中,“吞下去,你会好受许多。”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清流滑入咽喉。不过片刻,顾小七惨白的脸颊便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她长睫颤动,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出一张含忧带笑的清俊容颜。
“你是……”她气若游丝,记忆混沌如浆。
“乔纳森·克里斯特弗雷尔-阿西亚利乌斯。”一个沉静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是苏逸。
“……乔纳森。”顾小七终于唤出这个名字,声音细弱得如同叹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参加联盟的考核。”乔纳森轻声回应,指尖泛起微光,轻轻拂过她额前被汗浸湿的发丝,“你呢?莫非也是为此而来?”
顾小七艰难摇头,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我不是……我是被人……抓来的。”
“什么?!”乔纳森瞳孔骤缩,向来温煦的神情第一次出现裂痕,“抓来的?还有这等事?!”他倏然握紧双拳,指节泛白,声音却压得极低,仿佛怕惊碎她残存的气力,“是谁?你现在安全吗?”
“虞前辈……带我来的。”顾小七意识又开始涣散,字句破碎,“她在哪里……我不知道……”
乔纳森立即稳住心神。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再无隐藏的威胁后,将身上的黑色斗篷解下,轻柔地裹住女孩冰凉的身体。
林间光影斑驳,风过叶响。乔纳森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一手持续输送着温和的灵力,他微微抬首,熔金色的眼眸扫过寂静的密林深处,那里似乎有数道隐晦的视线正在暗中观察。
乔纳森.克里斯特弗雷尔-阿西亚利乌斯:
力量:B
速度:B
灵力:A
持续力:A
成长性:A
功能性: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