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带着皮革余温的黑暗,如同沉重的棺盖,死死压着莫练祖的意识。
玄关的混乱风暴似乎平息了。
那令人窒息的咆哮、推搡、物品碎裂的巨响,如同退潮般远去,沉入室内更深处,模糊得仿佛隔了一扇门。
他们似乎在卧室,隐隐约约还传来噼里啪啦的碎物响动。
又过了一会,一切似乎结束了,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但寂静并未带来安宁,反而像绷紧的弓弦,蓄满了更可怕的未知。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恐惧、愤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莫练祖的意识依旧被困在那只深酒红色的高跟鞋里,像被遗忘在战场边缘的残骸。刚才林薇那颤抖指尖的触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意识深处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反而不断扩大,撞击着名为“无能为力”的绝望壁垒。
她怎么样了?那个叫张凯的疯子做了什么?
他想“听”,但玄关此刻死寂一片,只有自己内部皮革纤维因温度变化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想“看”,视野里只有永恒的、向上仰视的黑暗穹窿和下方那微微反光的鞋底内衬。
他尝试集中意念,想象自己是一块石头,沉入更深的黑暗,试图切断这令人煎熬的感知连接。
徒劳。
时间在绝对的静止中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更久。
一阵极其轻微、近乎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客厅方向缓缓飘来。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在极力控制着步伐的轻重,却无法完全掩饰其中的踉跄和疲惫。
是林薇!
脚步声在玄关处停下,就在放鞋的位置附近。
莫练祖的意识瞬间绷紧,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限。
没有开灯。
视觉依旧一片黑暗。但听觉捕捉到了细微的、压抑的抽气声,还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林薇似乎在……弯腰?蹲下?
紧接着,莫练祖感觉到自己这具“鞋身”被一只冰凉、带着细微颤抖的手轻轻拿起。
那只手的力量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意味,仿佛捧起的不是一只鞋,而是某种易碎的圣物。
然后,是另一只手。两只冰凉的手,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将这只左高跟鞋捧了起来。
视野开始移动!
不再是静止的玄关地板,而是被捧着,轻微摇晃着,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方向……似乎是客厅沙发的位置?
移动很慢,很稳。
莫练祖能“感觉”到捧着自己那双手的冰冷温度,甚至能透过鞋帮的皮革,模糊感知到指尖的细腻纹理和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这颤抖,比刚才在黑暗中刮擦时更加明显,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终于,移动停止了。
他感觉自己被轻轻放下,鞋底接触到了某种柔软、有弹性的表面——沙发坐垫?位置似乎被刻意摆正了。接着,是另一只鞋被拿起,放在旁边的轻微声响。
两只高跟鞋,像一对沉默的哨兵,被并排安置在客厅柔软的沙发坐垫上。
林薇似乎也坐下了,就在旁边,沙发也因为承重发出轻微的呻吟。
随后,死寂再次笼罩。
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林薇的呼吸声压抑、急促、带着极力克制的哽咽;而莫练祖的意识,则在无声地焦灼。
他在等,等林薇离开,等这该死的灵魂囚禁结束,但他更怕,怕听到更可怕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沙发上的林薇似乎完全静止了,只有那压抑的呼吸声证明着她的存在。莫练祖的意识在黑暗和寂静中煎熬,像被架在文火上慢慢炙烤。
突然!
“呃……呃啊……”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旧风箱被撕裂般的呻吟,极其突兀地从……卧室方向传来!
那声音嘶哑、断续,充满了痛苦和生命流逝的冰冷感,绝不是张凯之前那种暴戾的咆哮!更像是喉咙被扼住后,最后挤出的、带着血沫的残响!
莫练祖的意识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瞬间麻痹!
林薇的身体也猛地一颤!沙发坐垫传来剧烈的震动!她压抑的呼吸声瞬间停止,随即变成一声被强行捂住的、短促至极的抽泣!
那声垂死的呻吟之后,卧室方向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甚至连林薇的抽泣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凝固般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莫练祖的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声垂死呻吟在脑中疯狂回荡。
发生了什么?张凯……死了?是林薇反抗造成的?正当防卫?还是……
他的思维完全混乱了,巨大的震惊、对林薇处境的担忧、以及对自己被困在这双听闻了凶案的鞋子里的恐惧,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捆缚。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的巨大吸力,毫无征兆地从他意识深处爆发!这股力量狂暴地撕扯着他,将他从那具深酒红色的皮革牢笼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啊——!”
莫练祖猛地从工作台前的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工具架上的一盒细小鞋钉,叮叮当当洒落一地。他双手死死撑住冰凉的工作台面,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如同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砸在光洁的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回魂了!
他回来了!回到了自己位于城郊老工业区改造的Loft工作室里。
熟悉的光线,熟悉的皮革和胶水混合的气味,熟悉的工具散落……一切都和失去意识前一模一样,仿佛刚才那漫长而恐怖的经历,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但指尖残留的、被锥子扎破的刺痛感,已经被林薇拿走的“暮色星辉”高跟鞋,以及脑海里清晰无比的、林薇绝望的颤抖、张凯暴戾的咆哮、最后那声垂死的呻吟……所有的一切,都在冰冷地宣告着:那不是梦!
他抬起剧烈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视线扫过工作台角落的电子钟。
凌晨1点47分。
距离他失去意识、灵魂被拽入那只高跟鞋,仅仅过去了不到四个小时?可在那鞋子的世界里,他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哈……哈……”他扶着工作台,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
他的身体此时虚弱得厉害,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精神更是如同被狠狠蹂躏过,疲惫不堪,还残留着灵魂被强行撕扯的剧痛余波。这就是魂穿的后遗症?
现在怎么办?
林薇!张凯很可能死了!就在林薇的家里!她现在是什么状态?崩溃?恐惧?被警察带走?还是……更糟?
莫练祖猛地直起身,踉跄着扑向几步外放在旧木箱上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因为残留的颤抖,好几次按错了开机密码。屏幕终于亮起,幽幽的蓝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他颤抖着打开浏览器,手指悬在搜索框上方,却犹豫了。
查什么?搜索林薇小区的名字加上“命案”?万一……万一警察还没到呢?万一林薇还在现场,自己贸然的网络搜索会不会留下痕迹?那个张凯听起来就不是善类,万一他还有同伙……林薇会不会有危险?
报警!必须报警!立刻!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混沌。他抓起丢在工作台上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按下了那三个沉重的数字——110。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响起:“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
“喂?喂!”莫练祖的声音嘶哑干涩,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急切而变了调,“我要报案!有人……有人可能有生命危险!就在…”莫练祖猛然记起林薇曾经给过他她家里的地址,本来这双鞋子是要寄到她家的,只是刚好她顺路便直接过来拿了,他赶紧翻出他当时记录地址的本子,和警察汇报林薇的住址。
电话那头的接警员显然训练有素,声音冷静而清晰:“先生,请您冷静!具体发生了什么?您能描述一下情况吗?您在现场吗?”
“我……我不在现场!”莫练祖语速飞快,大脑飞速运转,编造着合理的解释,“我……我是楼下的邻居!刚才……刚才大概一个小时前,我听到楼上那户人家传来非常激烈的争吵!砸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尖叫和一个男人的怒吼!非常非常可怕!然后……然后争吵声停了,但刚才……就在刚才,我又听到一声……一声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像是人快不行了的那种呻吟!好像在他们的卧室!非常吓人!我担心出大事了!你们快去看看!那家的女主人姓林!叫林薇!你们快去!”
他刻意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来源——那双鞋。将时间模糊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被噪音惊扰、察觉到异常的热心邻居。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也最不暴露自己的方式。
“好的先生,秀月小区10栋3单元1101室,邻居听到异常动静和疑似受害者呻吟。我们已记录,会立即通知附近警力前往查看。请您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可能需要后续联系。”接警员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明显加快了。
“好!好!请你们一定要快!”莫练祖急促地应着,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汗湿的手中滑落,掉在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背靠着冰冷的工作台,身体缓缓滑坐到地上,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会到。林薇……她能解释清楚吗?现场会是什么样子?张凯……真的死了吗?如果是林薇自卫……她会不会被当成凶手?那个张凯听起来就很有问题,警察会相信她吗?
无数个问题如同乱麻,缠绕着他的神经,巨大的疲惫感和灵魂深处残留的隐痛阵阵袭来。
报警电话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强行支撑的力气。
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在工作室昏黄的光线下,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幼兽,冰冷的恐惧和对林薇未知命运的担忧,如同两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玄关黑暗中林薇颤抖的指尖,就是那声令人血液冻结的垂死呻吟……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只有他沉重而紊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工作室里回荡,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更久。
嗡……嗡……
掉在地毯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刺眼的白光。
莫练祖猛地一颤,像被电击般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地上那嗡嗡作响、屏幕闪烁的物体。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谁?警察?林薇?还是……更可怕的人?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把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接?还是不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接听键,将手机颤抖地贴到耳边,却没有立刻说话。
“喂?是莫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带着公事公办口吻的男声,听起来有些年纪了。
“……我是。”莫练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莫先生您好。这里是临安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我是负责秀月小区那起案件的警官,我姓陈。”对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感谢您之前的及时报警。我们已到达现场,正在处理。”
“林……林小姐呢?她怎么样?”莫练祖脱口而出,声音里的急切无法掩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这短暂的沉默,让莫练祖的心沉到了谷底。
“林薇女士在现场,受了些惊吓,但人没有大碍。”陈警官的声音依旧平稳,“现场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初步勘查,发现一名成年男性死者,初步判断是头部遭受重击致死。林薇女士陈述是对方在争执中对她实施暴力,她在反抗过程中失手将对方推倒,后脑撞击到了硬物……目前看,符合正当防卫的一些特征。”
失手推倒……后脑撞击……死亡……
莫练祖闭上眼睛,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下一半,随即又被更复杂的情绪填满。果然……和他灵魂“听”到、拼凑出的信息一致。林薇活下来了,但她也……杀了人。
“不过,”陈警官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现场有些细节,我们需要进一步核实。林薇女士的陈述虽然完整,但一些关键点缺乏直接的物证支持。比如死者生前对她的暴力威胁,以及她反抗时的具体情境……我们还在搜索相关证据。”
缺乏直接物证?莫练祖的心又提了起来。张凯那种人,肯定不会留下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书面证据。林薇的口供就成了孤证?万一……
“莫先生,”陈警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录像。根据您报警时提到的‘一个小时前’听到异常争吵的时间段,我们查看了对应时间点该单元楼电梯和楼道的监控。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您描述的那个时间段有异常人员进出1101室的记录。您确定您听到的争吵声是来自楼上的1101室吗?时间点是否准确?”
来了!莫练祖的神经瞬间绷紧!警察果然会核查!他捏造的身份和说辞,在监控这个铁证面前,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冷汗再次渗出。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陈警官……我……我当时很害怕,可能……可能记错具体时间了。”莫练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不确定,“争吵声很大,持续了一段时间,大概……大概是在更早一点?或者……或者是我太紧张,听错了具体是哪一户?我们这栋楼隔音不太好,有时候声音来源确实会搞混……但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很可怕的争吵和打斗声!好像是男声一直在发狂,然后声音好像去到了卧室有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最后那声……真的很吓人!”
莫练祖仔细回忆那带着血腥味的模糊记忆,却又不能引起警察的注意。
他尽量把责任推给“恐惧导致的记忆偏差”和“糟糕的隔音”。这是目前唯一能勉强自圆其说的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去了卧室,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莫练祖几乎能感觉到陈警官锐利的目光穿透电波,审视着自己。
“嗯,理解。人在极度紧张时,时间感和方向感确实容易出现偏差。”陈警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莫练祖总觉得那平静的语气下藏着更深的东西。“我们也会继续排查其他可能性,目前先到这里吧,有新的线索需要您配合的会再通知您,感谢您的时间。”
挂断了电话,莫练祖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像是被吊在半空中,眼前是手上拿着自己做的那双高跟鞋,鞋跟上带着血的林薇。
他双手捂住脸,工作室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突然,电话铃滴滴地又响了起来,他从虚无中惊醒,马上接听了电话。
“莫先生,是我,感谢你刚刚的证词,‘去卧室翻箱倒柜’是死者为了找寻一样东西,我们在搜寻卧室的途中,在死者张凯脱下的夹克身上,我们找到了一支处于录音状态的微型录音笔。里面的内容……有些敏感。似乎涉及一些他对林薇女士的威胁性言论,时间就在案发前几小时。”
录音笔?!莫练祖的心猛地一跳!这……这难道就是他在灵魂状态下,隔着鞋身模糊听到的那些“交易”、“封口”、“别想摆脱我”之类的只言片语?张凯居然自己录下来了?!这简直是天降的证据!
“这……这太好了!”莫练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这能证明林小姐是被威胁的!她是为了自保!”
“嗯,这确实是重要的证据,有助于厘清案件性质。”陈警官肯定了这一点,但随即话锋又是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不过……这支录音笔藏得很隐蔽,是缝在他的一件夹克内衬口袋里,我们也是反复搜查才找到的。另外,莫先生,您刚才在报警时,似乎……非常笃定地提到了林薇女士的姓名?您作为邻居,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而且,您似乎对现场的情况……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熟悉和关注?”
轰!
莫练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重锤砸中!糟了!刚才情急之下,为了引起警方重视,他直接报出了林薇的名字!这完全超出了“楼下邻居”的合理认知范围!还有他对林薇安危的急切询问……在经验丰富的刑警眼里,这简直是欲盖弥彰的破绽!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电话那头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涌来。他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制鞋师?说林薇是他的客户?这联系得上吗?警察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到他工作室?查到他为林薇定制了那双“暮色星辉”?
“我……我……”莫练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谎言如同一个膨胀的气球,被戳破了一个洞,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哦,对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窒息时刻,陈警官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带着点例行公事的补充,“刚才在客厅勘查时,我们在沙发角落里,发现了一双女士高跟鞋。设计非常独特,酒红色的,林薇女士说,那是她今晚刚取回来的定制鞋,是一位姓莫的师傅制作的。莫先生……您,就是那位制鞋师,莫练祖师傅吧?”
嗡——
莫练祖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警察……警察已经知道了!知道了他和林薇的联系!知道他就是那双鞋的制作者!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解释、所有的掩饰,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
警察把报警的“热心邻居”莫先生,和制鞋师莫练祖,联系起来了!
电话那头,陈警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那短暂的沉默,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
“莫师傅?”陈警官的声音再次传来,听不出情绪,“您还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