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对于忙碌的上班族来说是难得的午饭时间,因此各种店铺都人满为患。
但这热闹的场景却与一家叫作星愿咖啡馆的小店无缘。这间咖啡馆的咖啡并不差,是正宗的手磨咖啡,服务态度也很令人称道,最重要的是在店内摆放着一架钢琴,免费让有闲情的客人弹奏。但或许是地处偏僻,或是风格朴素,因此客人只有零星几个。
这时店门被突然打开,两个年轻的女孩走进店内。金发的女孩如老朋友一般和店员打着招呼,店员也点点头,看了看她身旁的黑发少女说道:“呦,交女朋友了?"黑发少女听到后脸瞬间红了起来,连忙摆着双手。金发少女此时也严肃说道:“别调戏谨颂了,纱奈酱。”
店员在听到这句称呼后忙咳嗽了几下,用冷冰冰的语气回到:“知道了,以及叫我竹之内纱奈!”
“纱奈酱听起来超可爱的,不是吗?”
“三倍浓度苦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好,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金发少女脸色瞬间变了,她忙握住纱奈的手:“请等下纱奈酱,不,纱奈,我今天绝对不会叫纱奈酱了。”
纱奈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又对着黑发少女说:“请问你想要什么咖啡。”谨颂简单看了一眼店内咖啡的种类,开口道:“一杯卡布奇诺吧。”“我也一样。”纱奈在听到二人所点的咖啡后点点头,说句请稍等便去做起。
二人在店内靠窗的一边坐下,窗外人影稀少,窗内则除了谨颂与神崎川外,只有两三个大人和好几个孩子。
谨颂这时开口道:“川同学认识店员小姐吗?”神崎川这时如打开话匣子般道:“她叫竹之内纱奈,我和她超级熟,因为初三时我放学后几乎每天都在这家店喝饮品或……有时和一些人在这聊天。纱奈在我初三时来这打工,久而久之我们俩也就知根知底了。她现在是在清立中学上学。对了,她有时在店里没客人时也会拿一把很旧的贝斯来弹。虽然我并不懂音乐,但真很好听。”
谨颂认真听着神崎川的话,并点点头。而神崎川这时望向纱奈又说:“纱奈酱那把贝斯很旧,但却很珍惜,一有空闲就会擦拭。而且她虽然一直在打工,但她其实并不缺钱的,不过原因我也没问过她。总之她是个很好的人呢。”
谨颂这时也望着纱奈,她此刻正专心致志地制作咖啡,深黑的眼瞳倒映着器具,而漆黑的头发只垂到肩上,虽穿的是店内工作服,仍衬出她曼妙的身材。可以说她绝对称得上美女。
谨颂开口说:“喜爱音乐的人对乐器是很呵护的,二者的关系甚至能用亲人形容。”崎川这时露出明白的表情,而这时一阵杂乱的琴声却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只见店内钢琴处几个小孩子正围在钢琴处弹着钢琴。
他们的手指单独落下而发出的音节可称得上优美,但连在一起却成了噪音。孩子们似乎明白这是噪音,可哪怕他们弹得再慢再谨慎,声音也绝称不上美妙。为首的女孩满脸惊慌,她明白发出噪音的并非钢琴而是自己,不由沮丧的低下头。
谨颂这时看着孩子们和钢琴,不知为何却看到了另一幅景象。她看到一个柔弱的女孩正在钢琴处弹着每个琴键,也是这样杂乱无序,没有任何美感。可她清楚不久后钢琴会发出世界上最美的音律。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对她而言却模糊起来,因为什么钢琴发出了曼妙音节,带着这种困惑她看着沮丧的女孩,面前的女孩与她记忆中的女孩模糊的重叠起来,弹出的都是难听的噪音,而因为她的出现才有了改变。
谨颂想起来了,是妈妈,是那时候的妈妈。那是她第一次接触钢琴,妈妈修长的手指覆盖在自己小小的手背上,引领着她一下一下地按下去。
一丝微弱的,几乎被遗忘的暖意,极其缓慢的在谨颂心中渗透出来。
谨颂不由站起来径直走向钢琴处。
“你很喜欢钢琴吧?我可以来弹下吗”
谨颂弯下腰对着女孩,女孩看着面前的大姐姐点点头,乖巧地站到了一边。谨颂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某种力量。她在破旧的琴凳上坐下,谨颂看着钢琴,与她记忆中的钢琴相比十分简陋,她并不在意,而此时那幅心中的场景也清晰起来。
“谨颂很喜欢弹钢琴吗?如果喜欢真是太好了。不过钢琴其实可以更好听的,来,我教你弹首《小星星》吧。”如记忆中手指落下般,谨颂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起来。明明几年未接触钢琴可她却感觉没有丝毫忘却,钢琴发出了动人的旋律,让除了纱奈的所有人都看向钢琴处。
“谨颂想成为钢琴大师?好,妈妈支持你的梦想,那就让妈妈来教你吧,今天就教你弹一下《欢乐颂》吧。”如记忆般,原本《小星星》变为了贝多芬的《欢乐颂》。转变极为丝滑,仿佛理所当然般。
“钢琴可不是大小姐的玩具,你现在应该全心练习才可以成功。这些曲子你都可以试着练习。”再一次,乐曲产生了变化。原本柔和的旋律突然高昂,激烈的音调在少女指中呈现。琴声敲击在在场的每个人,连竹奈也抬起头来道:“又换了?德彪西的《月光》?”
谨颂的指法再次变化了,高昂的月光柔和下来,月亮温柔的播撒着。《月光》变为了《月光鸣奏曲》第一乐章。
谨颂回忆着,一首首乐曲在脑中走过,乐曲跃动着。再一次,肖邦《A小调圆舞曲》的急促声传来,不等人们反应又变为了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无数名家的乐曲在谨颂指尖呈现,让在场的人感到乐曲如此美妙,如此令人忘我。
谨颂不断弹奏着,她随着回忆弹着乐曲。回忆的女孩也不断长大,乐曲也不断复杂,谨颂的手指灵活的舞动着,表情也轻松安然。可此刻,回忆却出现一声响声。“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这段应该这样才对”“你没有音乐天赋”训斥声随着这些声音出现,谨颂的指法错乱了。原本完美的弹奏出现了错误,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块粗鄙的巨石。使这场完美的演岀在收尾处一塌糊涂,谨颂的表情也紧张起来,她的手指不再是舞动而是愣在琴键上。
观月谨颂木然的看着钢琴,似乎刚才演奏乐曲的并不是她,而是钢琴之神降临在一个少女身上。可咖啡馆的人们却鼓起掌,他们刚才所听到的音乐是那样优美,无数乐曲在少女的手中呈现出来,如一场世纪合唱。收尾时哪怕出现失误,可对他们来说仅仅前段也可以称为世界级演出。况且对方只是一个高中生,又怎能如此刻苛刻。
而在谨颂身旁的孩子们则张大了嘴,他们乱叫一通,而那个小女孩更是面色胀红道:“姐姐,好厉害!音乐就像是在跳舞一样,我以后想成为像大姐姐一样的人。”
但谨颂此刻却面色惨白,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那严厉的斥责声,那冰冷的眼神,瞬间击碎了所有温暖的幻象!
正当谨颂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声音传来。“谨颂同学。””只见神崎川直接拉住她的手,随后面向孩子们道:“那个麻烦让一下,我和我朋友还要喝杯咖啡。”说罢便拉着谨颂回到座位。
二人回到座位,谨颂这才大口喘着气。她认真看着崎川道:“川同学真是谢谢你。″神崎川这时却拿出手机道:“没关系的,不过我们先加下好友吧,以后想约你出去就能直接在手机上说了。”谨颂点点头,拿出自己手机与神崎川相互加了好友。
这时一声响传来,纱奈将咖啡端给二人。谨颂刚要开口说谢谢,纱奈却认真盯着谨颂道:“来组乐队吧!”“啊?”不等谨颂说话,神崎川先呆住了。她看了看纱奈,注意到少女认真的表情,明显她并非在开玩笑,况且她也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谨颂此刻注意到纱奈的瞳孔此刻亮得惊人,像被点燃的火焰,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和难以置信的震撼。
“你……”纱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紧紧锁住谨颂苍白的脸。
“你的钢琴绝对有职业的水平,后面收尾虽有失误但可以原谅。你愿意加入我吗?一起组建可以震撼全日本的乐队!”
“乐队?″这个词如同最尖锐的讽刺,狠狠刺中了谨颂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抗拒。刚刚被那冰冷记忆撕裂的伤口,此刻又被粗暴地撒上了盐。谨颂声音细小的说:“不,我并没有音乐天赋,哪怕加入也会拖累你们的,我根本不喜欢音乐!”
巨大的痛苦和窒息感攫住了她,谨颂跌跌撞撞地冲向咖啡馆的大门。咖啡馆的门被谨颂用力推开又狠狠撞回门框,只留下纱奈与神崎川愣在原地。但片刻神崎川便反应过来,也推开大门紧追其后,一边跑一边焦急地喊着:“谨颂!等等我!别跑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