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是被一股淡淡的甜香唤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窗帘缝隙漏进的光线刚好落在枕头边,在米色的床单上画出一道细长的光斑。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着麦茶和烤面包的香气,温暖又踏实,像小时候妈妈早起做早餐时的味道。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被褥还带着一点浅浅的凹陷,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体温,显然优奈刚起身不久。但这突如其来的空荡还是让我心里一紧,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坐起身,视线飞快地扫过整个房间——矮桌旁没有她的身影,厨房的布帘低垂着,连窗边的兔子玩偶都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优奈?」我轻声喊了一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没有回应。
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那些被安稳睡眠暂时压下去的不安突然涌了上来。我不会又被丢下了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像是勺子碰到了碗沿。
我松了口气,后背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有点出汗。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这么在意她了。
我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房间里的光线比昨晚亮了许多,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树叶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像一群跳跃的小精灵。
走到厨房门口时,我停住了脚步。
布帘没有拉严,留出一道小小的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优奈站在灶台前的身影。她换了一件浅蓝色的棉布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小臂;米色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松松绑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随着翻炒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正在煎蛋,平底锅里的蛋液鼓起小小的气泡,边缘微微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给她浅色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浅粉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苗,专注得让人不忍打扰。
「早啊,优奈。」我轻轻推开布帘,声音放得很柔。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顿了一下,转过头时,浅粉色的瞳孔里还带着一丝慌乱,像受惊的小鹿。但看到是我,她很快放松下来,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像晨光里悄然绽放的雏菊。
她没有说话,只是解下了身上的浅粉色围裙——围裙的下摆沾了点油渍,大概是煎蛋时不小心溅到的。她把围裙挂在门后的挂钩上,然后快步走到我面前,轻轻伸出双臂,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的拥抱比昨晚更自然了些,不再带着那么多的紧张,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我,脸颊贴在我的肩膀上,呼吸温热而平稳。这个拥抱没有任何言语,却清晰地传递着「早上好」的意思,像一杯刚泡好的麦茶,温暖又熨帖。
「早上好。」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抱得更紧了些。
松开手时,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低下头不敢看我,只是转身回到灶台前,把煎好的蛋盛进盘子里,动作轻快得像在掩饰什么。
我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流出来,带着一丝凉意。我先去了趟厕所,然后用冷水洗了洗手,又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昏沉的脑袋彻底清醒了过来。
抬头看向镜子时,我愣了一下。
镜子里的女孩,淡紫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一丝淡淡的青黑,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但最显眼的,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焦虑,像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原本应该清澈的眼神。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舅舅在车站的愧疚眼神,明太扒在车窗上的委屈小脸,白仓奶奶温暖的笑容,还有优奈那个带着试探的拥抱……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舅舅家那个充满争吵的客厅里,对着摔碎的高达模型发呆;而现在,我却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和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孩一起吃早餐。命运的齿轮转得真快啊,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这样的美好能坚持多久呢?
我想起了爸爸妈妈分开的那天,也是一个阳光很好的早晨,妈妈给我做了最喜欢的草莓酱三明治,笑着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可转身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害怕这样的温暖只是暂时的,害怕总有一天,优奈和奶奶也会像他们一样,突然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哗啦」一声,我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洗手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这些不安压下去——至少现在,我是被需要的,也是被爱着的,这就够了。
走出卫生间时,早餐已经摆好了。
矮桌上放着两个白色的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有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旁边摆着两片烤得酥脆的吐司,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麦茶。优奈坐在对面的坐垫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浅粉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期待。
她的视线时不时地飘向我,又飞快地移开,像只胆小的兔子。每次目光相遇时,她都会慌忙低下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我在她对面坐下,拿起吐司咬了一口。面包烤得外酥里软,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中间夹着的草莓酱是自制的,酸甜度刚刚好,不像便利店买的那么甜腻。
「很好吃。」我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浅粉色的瞳孔里像是落满了星星。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煎蛋,嘴角却一直扬着,连带着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吃早餐的过程中,她还是时不时地偷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我被她看得有点好笑,突然想起了昨天她做菜时期待被夸奖的样子。
我放下手里的吐司,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真的超好吃,优奈的手艺太棒了!」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猛地抬起头,浅粉色的瞳孔里满是惊讶,随即爆发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明媚,像雨后初晴的天空,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她用力点了点头,拿起吐司大口咬了一口,脸颊鼓鼓的,像只满足的小松鼠。
吃完早餐,我回到房间整理书包。优奈跟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个浅蓝色的饭盒——饭盒的颜色和她今天穿的衬衫一模一样,上面印着小小的雏菊图案,可爱又秀气。
她把饭盒递给我,浅粉色的瞳孔里带着期待。我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精心准备的午餐:米饭上放着一块烤得金黄的鲑鱼,旁边是炒得翠绿的菠菜和几颗小小的番茄,还有一小团梅子干,配色清爽又好看。
「给我的?」我有点惊讶。
她用力点头,在本子上写:「奶奶说学校的午餐可能不合胃口,让我给你做一份。」
「谢谢。」我把饭盒放进书包,心里暖暖的。看着她站在那里,眼神温柔地看着我,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上班的丈夫带着妻子准备的午餐出门,妻子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空气里都弥漫着家的温馨。这个念头让我的脸颊有点发烫,慌忙转过头假装整理书包。
优奈送我到门口时,白仓奶奶已经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了,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补什么。看到我们出来,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要上学啦?路上小心点。」
「谢谢奶奶,我走了。」我弯腰行礼。
「去吧去吧。」奶奶挥了挥手,又对优奈说,「小奈,把杏子送到路口就回来哦。」
优奈点点头,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走出院门。清晨的阳光洒在石板路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子里很安静,只有早起的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
走到路口时,优奈停下脚步,对我挥了挥手,浅粉色的瞳孔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晚上见。」我笑着对她说。
她用力点头,看着我转身离开,直到我走出很远,回头时还能看到她站在原地,米色的长发在晨光里轻轻飘动。
走到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时,我远远就看到了七海千秋的身影。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站在公交站台的屋檐下,茶色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发梢的浅蓝色挑染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不过今天,我换了一条路线,是从她身后的那条小巷走出来的。
「哟,千秋。」我故意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手里的剧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转过身,看到是我,棕色的瞳孔里还带着惊魂未定,随即换上一副「被次元裂缝袭击」的严肃表情,「黑川杏子!你竟敢从暗影维度突袭吾辈的感知结界,是想测试吾辈的防御能力吗?」
「抱歉抱歉,」我捡起地上的剧本递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换了条路走,想给你个惊喜而已。」
她接过剧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哼了一声:「凡俗的惊喜对吾辈无效。不过……」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眉头微微皱起,「你昨天没来学校,是被负能量侵蚀了吗?看起来气色好了点,但气场还是有点紊乱。」
「昨天有点事,请假了。」我含糊地回答,没有细说。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罢了,只要你平安回归次元战场就好。今天话剧社有重要的战略会议,迟到的话会被社长用‘规则之力’惩罚的。」
我知道她其实很好奇我昨天为什么请假,也好奇前天下午为什么突然回家,但她没有追问,只是用这种中二的方式表达关心。这个发现让我的心里暖暖的——原来真正的朋友,是会给你留足空间的。
「对了,」我主动开口,想转移话题,「昨天菜菜说周末要去商业街,你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她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了起来,「吾辈已经查过了,那家动漫周边店的魔法阵徽章还有存货,周末必须拿下。而且……」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鲷鱼烧店的限定樱花馅只有周末才有,蕴含着春之女神的祝福。」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和她聊天总能让人忘记烦恼,那些沉重的心事仿佛被她的中二台词稀释了,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承受。
我们并肩往学校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千秋一直在说周末的计划,说她要穿新买的动漫联名款T恤,说要给菜菜的相机带一个可爱的挂件,我听着她的话,偶尔应和一句,脚步轻快了许多。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千秋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话剧社活动室:「前方侦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是羁绊维度的轻微碰撞!」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话剧社的门敞着,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靠窗的沙发上,那个青色短发的学姐正支着下巴,挑眉看着对面的千岛结娜,语气带着点故意的调侃:「结娜,你这状态可不行啊,跟没上发条的机器人似的,再这样下去,社团怕是要被文艺社比下去了。」
结娜正盘腿坐在矮桌前,怀里抱着个抱枕,闻言猛地抬起头,脸颊微微鼓起,像只气鼓鼓的小仓鼠:「我哪有!明明是你昨天说要‘松快些’,今天又嫌‘太散漫’,到底想怎样嘛!」
「这叫动态调整懂不懂?」青发学姐撑着沙发站起身,伸手弹了下结娜的额头,「你啊,就是被我惯得越来越会撒娇了。」
「谁、谁撒娇了!」结娜慌忙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把抱枕往怀里紧了紧,「暴君学姐!」
「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结娜的脸「唰」地红透了,慌忙把抱枕往身后藏,背挺得笔直,假装刚才那个气鼓鼓的人不是她;青发学姐则冲我们摆了摆手,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哟,两个小家伙来了?正好,快来评评理,是她太较真,还是我要求太高?」
「吾辈已感知到两股能量的微妙拉扯。」千秋一本正经地走进去,绕着两人转了半圈,「看似对立的气场下,实则藏着相互校准的默契——就像齿轮与链条,缺一不可。」
「听到没?」青发学姐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结娜,「连次元观察员都看出来了。」
结娜把脸埋得更低了,小声嘟囔:「谁跟你有默契……」声音却软得像棉花糖。
我走到结娜身边,看她指尖在桌布上轻轻划着圈,明明耳根还红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忽然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样子,或许就是她们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青发学姐看了看表,伸了个懒腰:「行了,文艺社那边还等着我,下午再来‘验收成果’。」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冲结娜扬了扬下巴,「别偷懒,不然……」
「知道啦!不然就罚我喝一周苦咖啡!」结娜接话快得像条件反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应得太顺,脸颊又红了几分。
青发学姐笑着摆摆手,转身走了。
活动室里安静下来,结娜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到我们还在,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捋了捋头发:「那个……让你们见笑了。」
「不会啊,」我笑着说,「感觉你们很合拍呢。」
结娜愣了一下,低下头,嘴角偷偷弯起个浅浅的弧度。
千秋突然站到房间中央,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故作深沉:「吾辈方才观测到,次元中流动的红线,从来不止一条。有些羁绊藏在争执里,有些藏在默契中——就像现在这样。」
我没太明白她的意思,结娜却像是被戳中了什么,手里的抱枕「啪嗒」掉在地上,慌忙捡起来抱在怀里,脸埋在抱枕后,只露出通红的耳根。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麦茶香,刚才那点拌嘴的余温还没散去,反而像撒了点糖,甜丝丝的。
我看着结娜发红的耳根,又看看千秋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小小的话剧社里,藏着的故事,大概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