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
琳的金色眼瞳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她呆滞地看着莱恩,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
裙摆上那抹不断扩大的暗红,像一个无声的嘲弄,宣告着一个她作为琳时从未想象过、也绝不愿接受的事实。
这个身体正在以一种最原始、最不容抗拒的方式,向她展示其固有的规律,琳我还以为是自己会没有的。
这个认知,比刚才对死亡的恐惧更加让她无所适从。还有莱恩。
被敌人看到濒死的狼狈是一回事,而被一个男人,一个她正试图去依赖、去建立某种微妙平衡的男人,窥见如此私密、如此不堪的生理窘境,则是另一回事。
羞耻感化作滚烫的岩浆,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的脸颊、耳朵、乃至脖颈,都烧得通红。她猛地蜷缩起身体,试图用双臂环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片刺眼的血色和自己一同藏起来。
她想尖叫,想让他出去,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永远不要再见人。可腹部的阵阵坠痛又像铁锚,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连开口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莱恩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无限拉长。
终于,他转身了。
脚步声响起,然后是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
他走了。
这个认知让琳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随即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屈辱和委屈。她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迅速浸湿了一小片枕套。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在他面前?
她宁愿是中毒,宁愿是那个古代仪式的后遗症发作,让她在剧痛中死去,也比现在这样强。
腹部的疼痛还在继续,一阵强过一阵。她觉得自己又脏又狼狈,身体里的力量正随着那股温热的流体一同被抽离。就在她胡思乱想,几乎要被羞愤和疼痛淹没的时候,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琳的身体瞬间僵住,像一只被惊扰的猫,连呼吸都停滞了。
是莱恩。
他回来了。
他手里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是温热的水,水面倒映着他平静的脸。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叠干净的、柔软的白色棉布,以及……一套干净的深色睡裙。
他将东西放在床边的矮凳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他没有看她,仿佛她只是房间里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陈设。
“热水。还有干净的布和衣服。”他的声音依旧平直,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己处理一下。床单我等下会换。”
说完,他便再次转身,准备离开,把空间留给她。
他的平静和理所当然,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开了琳心中那团由羞耻和恐慌拧成的乱麻。他没有追问,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没有好奇,也没有厌恶。他就好像……只是在处理一件日常琐事,比如,她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这种被当成“寻常”来对待的感觉,奇妙地安抚了她。
“等……”琳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因为哭过而沙哑得厉害,细若蚊呐。
莱恩停下脚步,回过半个身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琳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那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又迅速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紧抓着被子的指节上。“……我……我没有力气……”
腹部的坠痛让她连坐起来都觉得困难,更别提自己去处理这些。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几乎等同于在向他求助,求助处理这种……让她想一头撞死的事情。
莱恩沉默了片刻。
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已经准备好迎接他或有或无的、哪怕一丝的为难或不耐烦。然而,莱恩只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
他走到床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琳触电般地想往后缩,却被他用不容置疑的力气按住了肩膀。
“别动。”他的声音很近,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闭上眼睛,当我不存在。”
当他不存在?这怎么可能!
琳紧紧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指尖隔着衣料触碰到她的小腹,然后,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了上来,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轻轻地、缓慢地揉动着。
那股暖意,仿佛能穿透皮肤,直达疼痛的根源。紧缩成一团的脏器,在那稳定而和缓的力道下,似乎一点点地舒展开来。那股让人发疯的坠痛,竟然真的减轻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羞耻心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的平静。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和旧书卷混合的气味,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在这个堪称她人生中最狼狈、最羞耻的时刻,他就在身边,用最直接的方式,缓解着她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掌离开了。琳有些失落,但腹部的疼痛确实已经缓和到可以忍受的程度。
她听到布料摩擦和水声。他拧干了湿布,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自己来,还是我帮你?”他问道,语气和刚才问她要不要吃早餐时没什么两样。
“……我自己来!”琳几乎是吼出来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猛地睁开眼,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湿布,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严严实实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