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薇娅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转身走向厨房。她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而萧索，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琳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种烦躁感更甚。
这算什么？无声的抗议吗？还是说，她真的已经彻底放弃了？
“让她去吧。”莱恩的声音淡淡响起，“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
琳转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莱恩，他的话让琳陷入了沉思。
莱恩似乎并不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和碾压。他想要的，是“可控范围内的微小变量”。
一个完全放弃抵抗的奥莉薇娅，就是一个不再产生任何变量的死物。
所以，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把奥莉薇娅逼得太紧？
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莱恩了。他就像一个百无聊赖的神明，俯视着人间的棋局。他不在乎谁输谁赢，他只在乎这盘棋下得够不够精彩，够不够出人意料。
而自己，之前似乎太专注于“赢”这个结果，却忽略了过程。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琳小声问。
“你觉得呢？”莱恩不答反问。
琳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炖肉。
回想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她让奥莉薇娅回来，使唤她洗水果，让她负责所有人的饮食，看着她切伤手也只是冷漠地递上药……
从一个复仇者的角度来看，这根本不算什么。奥斯顿曾经对她做的，比这要残忍百倍。
但从一个“棋手”的角度来看，她似乎确实把对方逼入了死局，让这盘棋变得索然无味。
“我不知道。”琳诚实地回答。她现在脑子很乱。
莱恩吃完最后一口炖肉，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
“那就慢慢想。”他揉了揉琳的头，动作自然而然，“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走回他那张专属的躺椅，拿起一本书，盖在脸上，看样子是准备午睡了。
房间里只剩下琳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发呆。
……
厨房里，奥莉薇娅用力地刷洗着锅子，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在上面。
水花溅到她脸上，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她内心的寒意。
她想不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已经抛弃了作为奥斯顿的一切，抛弃了尊严，抛弃了性别，变成了莱恩可能会喜欢的、柔弱美丽的“奥莉薇娅”。
她按照计划，成功地接近了他，住进了他的小屋。
一切都应该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失控了？
是从琳那个女人也出现开始？还是从莱恩一次又一次地偏袒她开始？
奥莉薇娅停下手中的动作，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身体缓缓滑落。
她想起了自己还是奥斯顿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领主，是人人敬畏的“毒蝎”。他有权势，有军队，有无数的追随者。凯斯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空有勇气的蠢货。
而莱恩，是那个让他第一次品尝到恐惧和无力感的男人。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他的千军万马化为乌有。
但即便是那样的惨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绝望。
因为那时候，他至少还有“奥斯顿”这个身份，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现在呢？
“奥莉薇娅”这个身份，是夜给他的，也是他唯一的赌注。他赌莱恩会喜欢这样的自己，赌自己能从琳的手里抢走莱恩。
结果，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仅没能抢走莱恩，反而成了他们两人之间……一个可有可无的调剂品。一个用来取乐的玩具。
奥莉薇娅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她想哭，却发现眼泪已经流干了。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名为“奥莉薇娅”的躯壳里，动弹不得。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她开始反思。
她真的了解莱恩吗？
她以为莱恩喜欢柔弱天真的女孩，所以她扮演成这样。
她以为莱恩会被美色吸引，所以她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
她以为莱恩会被她的“善良”和“体贴”打动，所以她努力地和勇者小队打好关系。
但现在看来，她所做的一切，在莱恩眼中，可能都只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那他到底在乎什么？
他为什么会偏袒琳？
那个女人，除了长得还算可以，还有什么优点？社恐，笨拙，有时候还呆头呆脑的。作为凯斯特的时候，更是对他呼来喝去，态度恶劣。
为什么莱恩会选择这样一个女人？
奥莉薇娅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应该试图去扮演一个莱恩“可能”会喜欢的人。她应该去了解，莱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她已经把一切都搞砸了。她在莱恩和琳的面前，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暴露了自己所有的不堪。
她现在，只是一个等待被丢弃的、坏掉的玩具。
一阵无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或许，就这么放弃也不错。
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用“奥莉薇娅”的身份，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虽然不甘心，但总比在这里受尽屈辱要好。
就在奥莉薇娅的内心开始动摇，甚至产生放弃的念头时，一个优雅而慵懒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真可怜啊，像一只被拔了爪牙，关在笼子里的小猫。”
奥莉薇娅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
“谁？谁在说话？”她厉声问道。
“呵呵……”那个声音轻笑起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么？我亲手为你‘接生’的‘奥莉薇娅’小姐。”
这个声音……
是“夜”！
奥莉薇娅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将她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你来做什么？”奥莉薇娅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她对夜，有着本能的恐惧。这个女人的强大和诡异，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我来看看我的‘作品’啊。”夜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看看你，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失败，变成现在这副无人问津的样子的。”
“你……！”奥莉薇娅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我说错了吗？”夜的语调平缓，却字字诛心，“你以为变成了女人，就能得到他？你以为模仿着凯斯特的道路，就能取代她？”
“真是天真得可笑。”
“你根本不明白，莱恩那种存在，他所感兴趣的，从来都不是‘你是什么’，而是‘你能带来什么’。”
“凯斯特能带给他从反抗到顺从的转变，这种变化是有趣的。而你呢？你从一开始，就只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你的表演，你的嫉妒，你的愤怒，都太过廉价，太过无聊。”
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精准地捅在奥莉薇娅最痛的地方。
“闭嘴！你给我闭嘴！”奥莉薇娅崩溃地大吼道。
“呵呵，恼羞成怒了？”夜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被自己的仇人当成女仆使唤，被心爱的男人当成空气。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成全了他们两人的二人世界。”
“奥斯顿，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无论作为男人，还是作为女人。”
“不……不是的……”奥莉薇娅无力地反驳着，但夜的话，却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不断回响。
失败者……
是啊，她就是个失败者。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夜的声音忽然变得循循善诱起来，“是打算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逃走？还是……想不想要一个，能够翻盘的机会？”
翻盘的机会？
奥莉薇娅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我可以帮你。”夜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可以给你更强大的力量，让你拥有足以与他抗衡的资本。我可以帮你，夺走你想要的一切。只要……”
“只要你，把你的‘梦’，献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