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兮兮的,要不是系统说过没有鬼魂他早跑了。
季明明被她口中的门和门绕糊涂,挠破脑袋也没弄懂她说什么,只觉屁股被石阶冻的发冷:“那,待在院子里岂不是见不到外面?”
“的确很久没见过了。”她气息依旧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小事又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至于多久,我都忘了。”
他听的满腹狐疑。
什么身份会被关在深宫里的一个不知名破院里啊?
“噫~真可怜的大哥哥呢,上元节也一个人待在院里出不去。”季明明拉长语调充分利用小孩稚嫩的嗓子发出无比欠揍的声音。
[澹台鸣恨意值+2]
如愿听到恨意值增长提示音他又飞快的将话一转:“不过呢,小爷我丹青妙笔菩萨心肠……倒是能下次来给你描几笔外面的景色来开开眼界。”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多,谢。”
季明明都能听出她强装温和的语调里蕴藏的不忿。
凭他这出神入化的专业讨人嫌技术,就算不是面对面也能轻轻松松收割目标的恨意值!
安静了几秒,澹台鸣指尖轻叩门板,虽然未再瞧见他什么表情,却细细估摸着那边不讨喜小鬼的心思:“季,明明?”
“干嘛?”
“小郎君的名字倒是有意思。”
澹台鸣还没见过哪个未出阁的男子对外直报姓名的,再加上他表现出的跋扈性格,便觉得像是个是被家里宠坏不知规矩礼仪的小孩。
揉了揉因在外过久而被冻红的鼻子,估摸着宫宴快散场了,季明明揣摩着心境语气带上几丝冷意:“呵,是想说我名字很怪吧。”
“你但凡出来逛逛就能知道京城季家的事。”
夜风卷着残雪掠过廊下,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回想近几年受的冷眼与暗地里的欺负季明明倒是有几分实心实意的落寞起来。
“季家有个十里八乡有名的扫把星,出生当天天降灾厄,连累母族,克死生父,至于名字。”
季明明忽然扯出个讥诮的笑:“自然是越贱越好,才压得住这身晦气。“
与设想中截然相反的结果。
这个小讨厌鬼不是个在千娇百宠里长大的幸福小孩,而是娘不疼爹不爱被所有人排斥的倒霉蛋。
算了,既如此她或许也该试着对他少一点厌恶。
“人的际遇和出生时的景象也不总是相关的,有的人就算被视为祥瑞也可能一生坎坷。”
澹台鸣尽力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合适,因为是面对的是他,自然也不用费尽心思哄他开心,片刻轻轻叹息道“……无意勾起小郎君的伤心事。”
[澹台鸣爱意值+3]
因为同情而产生的怜爱吗?
好像找到专属攻略方法了——下次来一定要努力卖惨好吧?
“不知者不怪,而且,这又没什么。”凉薄的冷空气吸入刺激的鼻腔疼,此处宫殿偏僻,念着走回大殿又要花费不少时间,季明明站起身拾掇拾掇褶皱的衣摆:“好啦,我得回去了,不然他们都走了再把我一个人忘在皇宫里。”
听起来他倒是挺轻松的,或许真的没有在意,她心中好受点,心底竟会因分别而泛起些许不舍:“可还能再见到小郎君吗……”
抡圆了胳膊,季明明瞄准宫墙上那截窄小却又仿佛能无限延展的天空用力一抛:“明年元夕节,同一时间!”
“砰!”
弧线越过宫墙,食盒从外边被扔进来的。
幸运的,还算结实的材质没被季明明这身没轻没重蛮力摔坏。
沉沉的砸下来,像是抛进一潭死水的石子,声响在荒宫中回荡。
真的,把食物给她了?
笨孩子……
外面小男孩轻快散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再听不到,澹台鸣才站起身离开那扇门走向食盒。
拉开笼屉,各色点心满满当当快塞得快溢出来。
一圈又一圈,水波稀疏淡淡的若有似无,但实实在在让这死寂起了反应。
齿尖一咬,层层酥皮下的蟹黄馅流出,与桂花香露在味蕾上混合,这道桂花香蟹酥和那个小家伙一样都是久违的。
季明明已经走了,澹台鸣才将食物咽下,独身一人站在那片被丢下的寂静中出神。
“嗯……明年见。”
[澹台鸣爱意值+1]
……
四季更迭,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年年依旧碾冷宫窗棂上斑驳的朱漆。
花开花落,檐外枝头上枇杷果子又结过六轮,青黄圆果砸在石阶上,溅出酸甜的汁液。
唯独上京城的街巷,仍似那年元夕般喧嚷。
日影移过冕针,百年银杏树下,学堂院门那一对汉白玉书卷石雕都被日头晒得发烫,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怎么走这么快,今日醉香楼有上新的菜式,下学何不同去尝尝鲜?”
沈氏旁系子嗣沈绾灵直疑心自己话音能否追上风一样穿过小廊的堂妹。
各家婢女都找自家主子接包袱笔袋准备回府去了,独沈氏的丫鬟宁裳单站着只能巴巴望着自家小姐把笔一抛急步匆匆的背影。
廊下拴着的那匹白马随了主人性子向来桀骜不驯,光是别人要去碰下缰绳都得担惊受怕,唯独见到她才肯安分点表亲昵似的哼哼打个响鼻。
单手挽缰纵身上鞍,柔软的珊瑚红色裙裾已旋出半朵流动的霞云,鬓发间银钗作响,活似串坠落的星子。
六载春秋一晃而过,曾经的女童出落的越发秀美俊丽,杏花疏影里回首一顾,上挑的凤眸似噙着儿时边疆的刀光,锐利的气息与少女不谙世事的干净气息融合的恰到好处。
光是想着要去见的那人,沈绾钰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三天后及笄礼当日我自会聘来醉香楼大厨做席宴请诸位,今日有事,先行告辞!”
语罢,牵起缰绳,扫视众人一周沈绾钰又转向宁裳和堂姐眨眨眼:“老规矩,懂吧?”
沈绾灵与宁裳对视两秒,默契读懂对方眼里的无奈。
堂妹还是这么……
小姐还是这么……
不着调啊。
“是,小姐,奴婢还和老爷说您被夫子留下抄书晚些回。”
等到宁裳愁闷的妥协,马鞭已凌空抽裂长风,千里马就跟箭羽似的纵身而出。
白马四蹄翻飞如银锤击鼓,雪色鬃毛在风中拉成一道流光,所过之处草屑纷扬,恍若碎玉溅琼。
就连身后才看到这一切的女夫子拍腿怒斥“有辱斯文”声都被落在后面。
世家大族沈氏的后嗣,镇国公从小带到边关培养的独女——沈绾钰。
尽管其因其恣睢狂妄的性子在京中得了个恃才傲物的恶劣名声,但在骑射武艺这方面,所有青年才美里她可数一数二,就连最古板的礼官来,都是得暗叹一句“虎母无犬女”的。
此刻疾驰如电,路人只见得一道雪色残影掠过长街,少女耳畔单边的火红流苏耳饰翻飞,在空气中灼出一道艳烈的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