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明眼睛瞪圆了,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秋灯节是大昭朝的传统节日,每年秋季各户人家比拼赛灯,晚上一家人还会上街赏灯,近来倒是成了不少世家小姐邀请心仪公子出游的良机。
不是吧,筠娘不会……
我馋你包里银子你馋我身子!
他对中年妇女实在没兴趣,打了个激灵季明明双手交叉挡在胸口,迟疑着开口:“还没。”
“这样啊。”筠娘笑意更深,“季姑娘来过我店里几次,不知是否记得我那个小儿子?”
儿子?
上个月他去墨烟斋送画是屏风后就有个小男孩弹古琴,季明明想起筠娘的确有一个儿子,且年龄与他也相仿,每次他去都缠着他谈天说地的。
印象不深,只是个挺活泼的小孩。
“本来也不好意思再叨扰季姑娘,只是我那个没出息的犬子非叫我来问问姑娘秋灯节的安排。”
筠娘状似无奈似的叹口气,见眼前少女呆愣原地没有表示便提醒道:“上个月在屏风后弹琴的正是犬子,曲目是《凤求凰》。”
这姑娘身板虽弱了点但头脑精明,又与寒梅客关系亲密,若是把儿子嫁过去倒也是桩好婚事。
哦,原来不是筠娘要跟他约会,是她儿子啊,挺好挺好……
季明明松了口气。
大脑慢一步把信息处理完毕:
等等,啥?她儿子??
季明明更是不愿意,脑袋一撇才明白过来那孩子每次见他女装过来喜笑颜开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承蒙令郎青眼,但寒梅客门下规矩森严,秋灯节那日要闭关作画。”季明明语速飞快,只想逃离,“我,我先走了,改日再见。”
忽然觉得脚下的绣花鞋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筠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女走的决绝,衣裙翻飞,那抹粉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巷转角。
看着跑出了虎虎生风气势的“季姑娘”,筠娘摇摇头,想自己也算为儿子争取了一把。
……
晚风微凉,暮色将巷口的石板染成暖金色,朱雀长街却依旧人声鼎沸。
秋灯节不同于除夕,家家百姓点灯赛灯直至第二天天明,整夜都不会停息。
城门虽设置了严格的政策,但好在大型商队来去自如,皇商的队伍空前壮大,有大批货物运进上京城,一时间粮食价格竟都有了稳定下降的趋势。
远处忽然传来喧天锣鼓声,季明明走出巷子,只见街头几个匠人在搭建巨大的灯楼,店铺的店员正架着梯子准备在屋檐上挂红灯笼。
好番热闹的场景,季明明扯了把被汗水黏在额角的墨发看的出神。
这个世界里他那便宜老娘才不会过问他过的如何,像秋灯节这种全家出游的日子此刻应该和大郎君祝轩带着季明棠季明棠姐弟游街去了吧?
就连织柳那个家伙都收到门卫阿花的邀请,一大早就喜滋滋打扮出门了……
切,又剩下他一个。
想着府上大概只留了几个下人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去后院找他,季明明也不着急换衣服了,干脆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起来。
事实证明,美食真的能治愈心灵。
绸缎庄门口挂着新裁的秋装,胭脂铺前摆出各色花灯,小贩们高声叫卖着月饼和桂花糕,甜香味飘满长街。
太平盛世,百姓和乐,吃饱了肚子玩的东西与热闹便多起来。
滚油锅里面窝炸得滋滋作响,老板麻利地捞起炸得金黄的糖油果子,在芝麻堆里滚过,用油纸包了递给季明明。
那果子咬开便涌出热乎乎的豆沙馅,烫得人舌头发麻却舍不得吐。
手指按在滚热的油纸皮袋子上,季明明不由得想起了沈绾钰。
这家伙估计在宫里苦兮兮的当值呢,要是让那丫头瞧见这么香的东西说不定得被馋的直哭呢。
季明明想起小时候的沈绾钰忍不住发笑,不巧街边正转来一辆堆满灯笼的板车。
“让让!让让!呀!”
估计送货要迟,那推车的妇人力大如牛到人流量密集的街市也没松下力,整辆车横冲直撞眼瞅着要撞上人才勉强停下,但那一摞垒得极高的灯歪歪斜斜笼就要砸向下面的人。
我又没站在路中间,无妄之灾啊!
季明明闭上眼慌忙后退,却不慎撞进某个柔软的怀抱。
“小心。“熟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
鎏金护腕稳稳箍住他的腰,指腹却隔着衣料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你要是想英雄救美的话,就把抓捏腰间的手控制点力道不要显得那么流氓啊喂?
季明明反应很快:“唔……沈绾钰!”
“果然你穿这套衣服很好看呢。”
趁着怀里人没睁开眼,她空出手覆上他双眼。
黑暗中方才的触感愈发清晰,那人指尖正沿着他腰线游走,下面那只手又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他腰间的细皮子,她低声轻笑着:“别动,我这是看你瘦没瘦呢。”
名字这东西怎么这么神奇呢?
这三个字她听无数人说过,情绪或是羡慕、嫉妒、关心、命令,唯独滚过他季明明的舌尖和贝齿,再从唇间吐出来时便沾染上不同的韵味。
圆润的嗓音先是少年气质的惊讶,最后归为若有若有若无的羞恼上扬音调,像是片羽毛轻轻扫过她没法触碰到的心头软肉,带来阵阵痒意。
几个月见不到他,再次重逢,感受着此刻沈绾钰似乎有点懂自己的心意了。
“哪来不长眼的婆子,没瞧着灯笼砸到我家娃娃了!”
除去及时后退的季明明,站在前边的其他人可就遭了殃,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娃捂着蹭红的头哇哇大哭,周边百姓顿时围住了推板车的妇人,七嘴八舌地讨要说法。
主街主街本就是人流如织之地,一番动静引得更多路人驻足围观,就在众人注意力都被哭闹的孩子与争执的人群吸引时,两人的身影早悄无声息地没了踪迹……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季明明被沈绾钰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悬空被她揽在怀中疾行。
“喂,又要带我去哪?”见沈绾钰不回话,季明明不满的拉了拉披风带子。
“你现在最好乖点,不然呢,我一松手你摔下去会很疼的。”
绒布外传来的威胁带着明晃晃的欢快,季明明皱皱眉,他还未曾行过冠礼,总觉得诱拐少男的沈绾钰不会给他带到什么好地方。
风声猎猎,抗议噎在喉间,季明明还是认命地把脸埋进对方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