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书有什么不好可以指出来。)
窗外,雨点敲打在玻璃上,沉闷如异变的鼓点。林蜷缩在被子里。身子仿佛被碾了一般酸软而乏力。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
近午才从昏沉中挣扎起来,也许是昨夜的寒气沾染了她。林只感觉浑身酸痛乏力,衣服也像套子一样套在身上。,甚至是这熟悉的一切。她都感觉比以往更加的酸臭潮湿。
也可能是没睡好吧。想着,又拧开水龙头打算清醒清醒。却看到了镜子中的她。
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宽松的领口滑向一边。镜中人瞳孔骤然。微微有些愣神一股荒谬的呕吐感涌上胸口。双手不自觉的抓挠着手臂。直到把她惊醒。她才回过神来。
大脑有些空白。手臂上的刺痛又迫使她努力去思考。″怎么了?我这是"她很想否认自己身体所发生的这一切。的每一寸肌肤的触感,每一次心跳的震动,每一声陌生的呼吸。都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不再是我。至少已经不能算是之前的那个我了。不再是我自己了。不再是了…
感受着这具身体,有些呆滞的念叨着。"没…没事儿的,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对吧?"念叨声逐渐微弱似被卡住咽喉再无法为自己辩解。听见来哗哗的水流声。慢慢的抬起头望了过去,又突然直挺挺地站起来。操控着这副陌生的身体站起来又仓促的牵引右手关掉水龙头。她不愿再去看镜子便试图把头压得低低的。却还是在溢满水的水槽里看见了她自己,如同一个精美玩偶里的孤魂野鬼。这具陌生的身体。纤细的骨架。娇小的体态。她通通都忍受不了。并不单单是样貌或者性别。而是她不再是她。一头栽进水槽里。试图让自己回归清醒。她想就这么消失好了这个世界少了一个祸害。又少了一个麻烦。
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水太冰冷了。像无数细小的针,刺穿了皮肤,也刺穿了那层混沌的麻木。林猛地从水槽里抬起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水珠顺着湿漉漉的长发和脸颊滚落,浸透了宽松的衣领,带来更深的寒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撑在湿滑的陶瓷边缘,指尖用力到发白。
再次试图逃避,背脊重重撞在冰凉的瓷砖上,又是一阵闷痛。视线慌乱地扫过这间狭小的、熟悉又陌生的卫生间。毛巾架上挂着的旧毛巾,角落里的塑料盆……一切都还是昨天的样子,唯独她自己,成了这个小房间里最突兀、最格格不入的异端。
无处可逃的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膝盖,试图汲取一点微薄的温暖和有些别扭的安全感。但这具身体的骨架如此纤细,环抱的触感如此陌生,膝盖抵在胸前过于敏感的感觉,更是加深了那份可怕的异样。
时间仿佛在潮湿的空气里凝固了。只有水龙头偶尔滴落的水珠,砸在水槽里,发出空洞而规律的“嗒…嗒…”声,她把自己缩得更紧,额头抵着冰冷的膝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抵御内心翻江倒海的崩溃。嘴里不再念着。“没事的”、“会过去的”之类的话,她想到了之前的自己。一个没有价值的家伙。就这样溺死在水里, 从这个世界悄无声息的消失,多干净啊!"“就这样吧…”一个念头模糊地浮现,“像我这种…就这样消失掉,也挺好…”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如同沉入冰冷水底时的宁静。麻木感似乎又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阵长促的电子音打破了这片死寂。是她的手机铃声。像一把电机凿穿了她的颅骨。她甚至连起身去查看的勇气都没有。她清楚现在的处境。可是,这时候又能是谁给她来电话。把头埋在胸口里,便不再理会。不久催命般的铃声停了。卫生间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留下了嗒嗒的流水声和她自己愈发颤抖和沉重的呼吸声。片刻的沉静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幽怨。
骤然,它又响了!比刚才更加执着,更加急促。这持续的、不容忽视的铃音,像一根冰冷的针,扎破了那层厚重的绝望与麻木。一股莫名的、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一丝丝被强行唤醒的求生欲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她不能再蜷缩在这里,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沉在海底。这铃声,这来自外部世界、来自“林”的世界的呼唤,像一只利爪,想要将她从彻底沉沦的边缘往回拉扯。微弱地颤抖了一下。
她想…也许走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
烧了它…” 一个虚弱却顽固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林的一切…得用大火抹干净…。她不能像个幽灵一样消失,不能因为烂尾而毁掉林的一切,她渴望一场大火去烧毁这一切。
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砖上撑起这具娇弱的躯干。湿透的布料像第二层皮肤,紧勒着她。她几乎是拖着自己爬出去的…,视线模糊地扫视着凌乱的客厅——林的“旧世界”,而不是她的。
有些艰难的拿起手机。手机执着地亮着、震动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道强光刺入她的瞳孔。
——苏郑——
这个名字像一把剑穿了她的麻木。是他…怎么会是他?在这个时候在她变成这副连自己都唾弃的模样的时刻,她的合租室友,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一个扑街的轻小说家。这个时候他打来了
恐惧瞬间压倒了其他情绪。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想?恶心?恐惧?还是……同情?无论哪一种,都足以将她残存的自尊碾成齑粉。她下意识地想挂断,手指却在屏幕上方剧烈颤抖,无法按下。铃声固执地响着,又突然断旋一般的挂断了。
死寂,比之前更甚,像真空般抽干了所有氧气。只有她粗重、颤抖的喘息,和水珠滴落水槽空洞的“嗒…嗒…”声在回应。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耳朵里还残留着那催命蜂鸣的幻听。大概是要只窒息而亡了。
——咔嚓!咔!咔哒!——
金属钥匙粗暴地捅进锁孔,疯狂转动!声音近在咫尺,穿透薄薄的门板,随后又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活像要把林勒死。最终脚步声在卫生间门口停下了。
"林!开门!是我!苏郑!" 一个低沉而嘶哑的男声在门外低吼。"你猝死了吗?快开门!"伴随着沉重的拍门声。不是疑问,是命令。
巨大的恐慌将林团团包住——他会看到什么?一个怪物?
林像被电流击中,猛地一弹,背脊更紧地抵住冰凉的瓷砖,双臂死死环抱住膝盖,心里胡乱的念着:"不要进来,求你…求你了…"
门外的显然失去了耐心。
“林!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现在!立刻!” 吼声带着一丝破音,猛地一脚
“砰——!”
门被一股蛮力从外面猛地撞开!潮湿腐朽的空气被搅动,一道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寒气和雨水腥味,像一道沉重的阴影,瞬间裹挟了整个卫生间。
刺眼的光线从门口涌入,瞬间照亮了卫生间,几乎笼罩了整个狭小的空间。苏郑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角,几缕黑发下,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喘气,脸上是未退的暴怒和慌张。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肩头被雨水洇湿成更深的墨色。
林像被强光灼伤的夜行动物。″啊"的一声,下意识用手臂死死挡住脸,拼命向墙角缩去,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地缝里湿透的长发黏在她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宽大的T恤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此刻无比抗拒的、纤细陌生的轮廓。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砖上晕开一小滩更深的阴影。她浑身都在剧烈地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暴露,因为被看见——她不想被看见,无论是谁。
林下意识地瑟缩,想把自己更深地埋进阴影里。但苏郑的动作更快。他猛地蹲下,带着一身寒气,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抓住了林的手臂,试图将她抱起来,那力道很大,整得她纤细的骨头生疼。
“放开我!” 她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别碰我!脏!我很脏!我不是……我…!”
“闭嘴!” 苏郑低吼,他并没有没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臂猛地圈住她的肩膀和后背一个标准的公主抱。、颤抖不止的身体强行从地上捞起,紧紧怀在怀里。
“唔!” 突然被抱起,大脑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放开……求你……别看我……” 她在他怀里徒劳地扭动、推拒,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混合着头发上的水滴滚落,“让我死吧……我……求你了……”
“闭嘴!!” 苏郑的胸膛剧烈起伏,箍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力道很大。“活着,明白!”苏郑几乎威胁的声音,接着向卧室走去。
他的声音狠狠撞碎了着林脆弱不堪的神经。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委屈、恐惧、依赖和自卑的洪流冲垮了她最后一丝抵抗的力气。她突然放弃了挣扎。像拔了网线一样。
林稍稍有些恍惚,她嗅到他夹克上雨水沤出的土腥味,混杂着烟草焦油的气息——这是苏郑的味道。屋外还是阴沉的雨天。
她强迫大脑去思考,最后憋出来一句。“脏…会弄脏你…”,眼泪混着发间冷水渗进他衣领。
“闭嘴。”苏郑喉结滚动,脚下仍是大步大步地走苏郑将她摔进床垫的瞬间,林本能地颤了一下身。
湿发下露出一只眼睛,正死死盯住苏郑。一种近乎绝望的羞耻——被看见的羞耻——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和湿发里"身子微微有些颤动。
“脏…会弄脏你…” 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眼泪混着发梢滴落的冷水,染黑了床单,像她一样。
沉默像有形的重物压在两人之间。只有窗外未停歇的暴雨声,和林无法完全抑制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苏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强行压下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这是林?又或者不是。刚才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个女孩再呆在那里了。又 看向林,发现她还是湿漉漉的。
随后,苏郑的目光在房间内的柜子里快速扫过,掠过几件明显过于宽大的旧衣,最终定格在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上——那是林几年前穿的。。一把掠过。大步走回床边,将那件旧衬衫抛在林身上。
“换上。” 听起来似乎有点儿不近人情。,。他转过身,背对着床,宽阔的肩膀微微绷紧,像一堵厚实的墙。这个动作本身透露出一种生硬的回避,一种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脆弱与陌生的笨拙。
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棉布,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感涌上,又被更强烈的自我厌恶瞬间压下。她还是“脏”的,会玷污这件最后的慰藉。眼泪流得更凶,无声地浸湿了衬衫的领口。
“快换!” 苏郑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地催促,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觉到身后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和压抑的啜泣,每一秒都像是在挑战他忍耐的极限。他猛地想起什么,大步走向窗边,动作近乎粗暴地“唰啦”一声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灰暗的天光和窥探的雨幕彻底隔绝。房间瞬间陷入一种更深的、带着霉味的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发出昏黄微弱的光
昏暗似乎给了林一丝虚假的安全感。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将湿透的T恤从头顶扯下,冰冷的空气瞬间激得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生理性的排斥感再次翻涌,胃部一阵恶心。她看都不敢看自己的身体,顺势将换下的衣服甩到床脚边。冰冷的地板上,那件属于“旧世界”的T恤
她手忙脚乱地将那件宽大的旧衬衫裹在身上,布料带着陈旧的柔软和一丝属于旧日的、林的混合了阳光与洗衣粉的、几乎消散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这气息像一根细小的钩针,猝不及防地勾起了记忆深处一一她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来这间公寓,苏郑也是这样照顾她。
这短暂的、近乎温暖的联想,让她胃里的翻腾奇异地平息了一瞬。但随即,更深重的羞耻和寒冷席卷而来。湿透的长发像冰冷的水草贴在脖颈和后背上,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带来更刺骨的寒意。她胡乱地系着扣子,手臂上的抓痕疼的她使不出力。,纽扣眼仿佛在故意刁难她纤细僵硬的手指。
“我帮你。”苏郑突然伸手,指尖悬在她领口上方,又触电般缩回去。他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垫在床沿,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窗帘簌簌响。“坐。”
林听话地坐下。衬衫下摆滑到大腿根,她慌忙去拽,却被苏郑按住手腕。他半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你膝盖上有淤青。”
林这才注意到。右膝内侧有块巴掌大的紫斑,是刚才撞在洗手台角留下的。她低头盯着那片淤青,突然想起上周苏郑给她涂药膏的样子——他举着棉签的手直抖,药膏挤多了,在她腿上堆成个小山包。
“疼吗?”苏郑的声音很低,几乎被雨声淹没。
林摇头。看见苏郑转身。想拉住他的衣角。又放了下去。
“我煮了粥。”他递来温热的碗,“小米粥,你说喝这个胃舒服。”
林抬头。苏郑的眼睛红得厉害,可他的声音却稳得像锚:“趁热喝。”
第一口粥滑进喉咙时,林的眼泪又掉下来。不是因为烫,是因为烫得舒服。她想起小时候发烧,妈妈也是这样端着粥,吹凉了喂她。后来妈妈走了,她学会自己煮,却总把米煮糊,锅底结着黑痂,像块甩不掉的霉斑。
“苏郑。”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一些沙哑,“你为什么……”
“嘘。”他把碗接过去,又盛了半勺吹凉,“喝完再说。”
等林小口小口的把粥喝完时, 苏郑没说话,只是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一个皱巴巴的向日葵样式的小包,指尖捻出一颗裹着绿色糖纸的薄荷糖。他动作微微有些粗鲁,几乎是把糖塞进了她微张的嘴里。
冰凉的甜意和炸裂的薄荷气息瞬间席卷了舌尖。那强烈的清凉感直冲头顶,驱散了太多的烦躁。她含着糖,薄荷的辛辣凉意与残留的小米粥暖香在口中奇异地交织。窗外雨声似乎小了些。她蜷缩在宽大的旧衬衫里,像裹着一层脆弱的茧。苏郑背对着她靠在床边。床头那盏小夜灯昏黄的光,艰难地撑开一小圈蜂蜜色的光晕,落在她沾着水渍和泪痕的衬衫袖口,也落在他紧绷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