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庭院不愧是帝国的最高魔法学府,其占地之广阔,建筑之宏伟,远超蕾斯蒂亚的想象。
穿过由月光石铺就的主干道,绕过几座点缀着古典雕塑的喷泉花园,终于,少女抵达了新生报到处。
与沿途的静谧不同,这里人声鼎沸。
一群衣着光鲜、神情或紧张或倨傲的少男少女们正聚集在一片开阔的广场上。
广场中央,矗立着几座约三人高的金属魔像,它们通体由黑曜石般的金属打造,关节处闪烁着微弱的魔力光芒,显得坚不可摧。
一位身穿深蓝色法师袍、神情严肃的中年导师正站在高台上,向新生们讲解着入学测试的规则。
“各位新同学,欢迎来到星穹庭院。我是你们的入门导师,马库斯。”他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眼前的这十座‘哨兵魔像’,就是你们入学的第一道考验。测试很简单,在规定时间内,用你们所学的任何魔法,使其停止运作即可。根据你们的表现——包括所用时间、魔力控制的精准度、以及魔法运用的巧思——我们将为你们评定初始等级。”
导师的话音刚落,下方的学生们便开始议论纷纷。
蕾斯蒂亚混在人群中,心不在焉地听着。
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些冷冰冰的魔像上,而是透过人群的缝隙,遥遥望向广场尽头那栋宏伟的建筑——学生食堂。
仿佛已经能闻到里面飘出的烤肉和奶油蛋糕的香气。
“速战速决,然后去吃饭。”少女在心中定下了朴素而明确的目标。
在众人瞩目的另一边,一位少女的出现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少女有着一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柔顺黑长直发,静谧深邃的蓝色眼瞳仿佛能洞察人心。
身姿挺拔,气质高贵典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线。
“诶?看那边,是鸣濑殿下!”
“啊?连公主殿下也和我们一起参加入学测试吗?”
“有她在,这次的首席新生毫无悬念了吧。”
鸣濑白鸢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的视线平静地扫过那些哨兵魔像,后又将视线扫过人群,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接着测试很快开始了。
新生们按照拿到的号码牌依次上前。
第一个上场的是个看起来颇为自信的贵族少年,他吟唱了许久,终于在掌心汇聚出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猛地砸向一具魔像。
“轰!”
火光四溅,魔像被熏得漆黑,踉跄着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又稳住了身形,胸口的核心依旧闪亮。
少年脸色一白,显然一次攻击就耗费了他大半魔力。
接下来的几位新生也大多如此,他们施展着家族传承或学院教授的基础法术,有的用冰锥试图冻结魔像关节,有的用风刃切割其装甲,但效果都差强人意。
偶尔有几位天赋出众者,能用精妙的连续攻击或准备充分的强力法术成功让一具魔像停止运作,便会引来一阵惊叹与赞许。
鸣濑白鸢静静地看着,对于那些成功者,会报以礼节性的颔首。
她欣赏的是那种对魔力精细的操控,以及在战斗中展现出的冷静与智慧。
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轮到了蕾斯蒂亚。
当马库斯导师念出“蕾斯蒂亚”这个陌生的名字时,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众人只是看到一个白发红瞳、身形娇小的少女从人群中走出。
她身上那件朴素的白裙甚至还沾着些许旅途的尘土,与周围华服的贵族子弟们格格不入。
“又一个来自乡下的平民吗?”有人小声嘀咕。
蕾斯蒂亚走到广场中央,抬头看了看那十座威风凛凛的魔像。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选择其中一座作为目标,而是环顾了一圈,像是在确认它们的相对位置。
“开始吧。”马库斯导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他还有很多学生需要测试。
蕾斯蒂亚点了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既没有吟唱繁复的咒文,也没有做出任何引导魔力的手势。
少女只是轻轻地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微不足道,仿佛只是无意义的小动作。
然而,下一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魔力波动以蕾斯蒂亚为中心,如无形的风暴般骤然席卷了整个广场。
那并非火焰,也非冰霜,更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元素形态。
那是一种近乎于“湮灭”概念的魔力洪流,一种纯粹的强大。
空气仿佛被抽空,空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扭曲,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几座原本在他人测试时坚不可摧的哨兵魔像,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它们表面的金属装甲没有破碎,没有融化,而是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开始分解、消散。
前后不过一秒钟。
当魔力的余波平息,广场中央,除了孤零零站立的蕾斯蒂亚,那几座哨兵魔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粒金属粉末都没有留下,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高台上的马库斯导师张大了嘴巴,手里的记录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从事教学工作几十年,见过无数天才,却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景象。
这是什么抛瓦?
就连鸣濑公主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蓝色眼眸,此刻也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她感受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魔力,其强度和纯度都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层级。
但令她感到不适的,并非这股力量的强大,而是它被使用的方式。
在鸣濑白鸢看来,这毫无美感可言,更谈不上任何技巧与巧思。
这是一种极致的浪费,一种对力量的亵渎。
就像用巨龙的吐息去点燃一根蜡烛,效果是达到了,但过程却充满了粗暴与蛮横。
“暴力、野蛮。”
这是鸣濑白鸢在心中为这位俏丽的白发少女打下的第一个标签。
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将其用得如此简单粗暴,缺乏对魔法应有的敬畏之心。
这让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将力量与责任奉为圭臬的公主殿下,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排斥与警惕。
蕾斯蒂亚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未来的“宿敌”贴上了标签。
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头看向已经石化的马库斯导师,用清脆的声音问道:
“导师,这样可以了吗?”
“啊……哦……可、可以了……”马库斯导师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回答,他捡起记录板,颤抖着手在蕾斯蒂亚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他自己也看不懂的符号。
评级?
如何评级?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评级体系的范畴。
“那,我是不是通过了?”蕾斯蒂亚的红瞳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请问,学生食堂在哪个方向?”
在场的新生们听到这个问题,差点集体摔倒。
搞出这么大动静,毁掉了价值不菲的几座军用魔像,结果只是为了早点去吃饭?
马库斯导师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指了指广场尽头的方向,有气无力地说:“通过了……食堂就在那边。你的宿舍钥匙和初始评级报告,稍后会送到你的房间。”
“好耶!”
得到肯定的答复,少女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对着导师鞠了一躬,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在众人敬畏、惊恐、混杂着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径直朝着食堂的方向跑去。
鸣濑白鸢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那个娇小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建筑的拐角。
她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广场,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拥有恐怖力量的“野蛮人”。
星穹庭院今年的新生,似乎来了一个了不得的麻烦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