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消息了,说不合适。”说完,坐在她对面的朋友拿桌上的奶茶猛吸了一大口。
“哎,果然,我这里还有两个没回,估计也是不行。”她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划动着。
朋友费了不少劲才把嘴里的奶茶加料嚼碎咽下去,接着又忙不迭地开口说:“别想了,这星期的工作就找到这里。”
“都星期五了?”她慌忙退回到桌面看了日期,确认之后才像认了命一样捂着脸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愁眉苦脸的,周末了不得好好开心一下吗?”
“找工作的事又得缓两天。”她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为什么?”
“招人的公司周末也得休息啊。”
“谁说的,万一人家明天就来联系你呢?”
“那不就说明这公司周末也得上班?你敢去吗?”
“啊,也是。哎……”这次轮到朋友叹了口气。她又喝了口奶茶,脸色像喝了咖啡一样苦。
“很难想象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们还躺在宿舍床上做白日梦,现在别说做梦,都要给逼疯了。”
“疯了好啊。”朋友咬着吸管,轻飘飘地说。
“啊?你是不是疯了?”
“我现在觉得,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年轻人来说,只有发疯才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做个正常人,才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不疯就只剩下被欺负的份,得摇着尾巴去要饭吃。”
“你从哪学来的这一套?”
“看了点书,然后自己悟出来的。”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发疯还是太过了。”她关掉手机上的招聘APP,打开日历,开始查看自己下星期的日程安排。“‘疯’始终是个贬义词,如果要通过发疯去获得点什么,首先得衡量发疯带来的后果和可能得到的回报哪个更大。”
“嗯,有道理。”朋友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好像是在把她刚刚说的话带入自己看的那本书中。
“先别想着发疯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先回宿舍睡个午觉。”
“我是说找工作的事。”
“就……带着看呗。”朋友喝完了剩下的奶茶,像是真困了,也没有了刚才说要发疯时的那副劲头。
“我想的是,周末时候看几个合适的,等下星期再统一联系。”
“支持。”
两人走出商场大门,她立刻向朋友道别。
“干嘛,你不回宿舍?”朋友问。
“我爷爷住院了,我马上去医院看看他,下午就回来。”
“行,那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和朋友分开后,她继续向医院的方向走去。爷爷是上个星期住院的,当时她刚开始找工作,一心一意忙得焦头烂额,家里人也没把这事告诉她。一个多星期过去,找工作的事还没有进展,她也意识到这不是几天就能解决的事,慢慢地松弛了下来,家人这才告诉她爷爷住院的事,于是她准备去看望一下,顺便调整调整心情。
不过,来医院调整心情也太奇怪了。提着一袋刚买来的水果站在医院大门前,她的心情也莫名沉重起来。她曾经听人说过,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去火葬场坐个半天就都想开了。而她觉得,人到了火葬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只剩这最后一个固定环节,而在医院里,或大或小,一切都还有希望,这些希望又大变小,又从微小的希望彻底变成失望的过程才是最煎熬的。她用力摇摇头,彻底打消了借助他人的痛苦来治愈自己的想法,这样做带来的负罪感反而会让她更加痛苦。
深吸一口气后,她走进院楼,准备向服务台的护士打听621号病房怎么走,但服务台正好没人。这时,一个人哼着小曲从她身后走了过去,她回头一看,是个穿着病号服的老爷爷,和自己的爷爷差不多大,他步伐稳健,哼着有些熟悉的旋律,似乎精神不错。她临时改变主意,快步跑到那个老人身边,开口问道:“老爷爷,您知道621号病房怎么走吗?”
老人停下脚步,打量了他一下。“我知道了,你是二号床那老头儿的孙女,是吧?他说今天孙女要来看望他,在我耳边唠叨两天了,实在烦人,现在估计还在那跟我儿子唠叨呢。他也是倒霉,来照顾我还要遭这个罪,你来了我们也解脱了。走,我带你过去。”
能唠叨这种事的,一定是自己爷爷没错了。她点点头,向老人道了谢。
老人笑笑,继续哼起小曲,带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