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澜湾公园的晨跑“酷刑”竟然成了固定项目。连续几天,林初夏都在清晨五点多与温暖的被窝进行惨烈告别,然后在六点整准时出现在公园东门,迎接那位穿着昂贵运动服、仿佛自带晨光滤镜的“魔鬼教练”顾景深。
最初的生不如死渐渐褪去。虽然每次跑完依旧气喘吁吁,但林初夏的身体似乎开始适应这种强度的折磨。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习惯了?习惯了清晨微凉的空气,习惯了河道边渐渐苏醒的城市剪影,习惯了身边那个沉默但会不动声色放缓脚步、在她快撑不住时递来一瓶水的挺拔身影。
甚至,习惯了跑完后那顿在高级餐厅里、由顾先生买单(美其名曰“赔偿抵扣”)的早餐。她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局促不安,能稍微放松地享受美食,偶尔还能在顾景深接工作电话时,偷偷欣赏他专注的侧脸,或者和手机那头疯狂刷屏的苏晴进行“加密”吐槽。
“初初!连续几天晨跑早餐!这绝壁是约会!顾冰山肯定对你有意思了!” 苏晴的信息永远充满爆炸性。
“约个头!这是劳动改造!血汗赔偿!” 林初夏愤愤地戳着手机屏幕回复,但指尖划过顾景深名字时,心跳却莫名快了一拍。
“少来!他那种人,缺你那点赔偿?分明是创造机会!听我的,今天画展开幕,找准机会,拿下!”
林初夏看着“拿下”两个字,手一抖,差点把牛奶打翻。拿下顾景深?这难度堪比徒手攀登珠穆朗玛峰还要求中途跳个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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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巅画廊今夜灯火璀璨。巨大的玻璃幕墙映照着城市的流光溢彩,门前名车云集,衣香鬓影。一场名为“破晓·新生代”的重量级当代艺术展即将拉开帷幕。
作为“临时助理”,林初夏早早就被顾景深拎到了现场。她换下了运动服,穿上苏晴紧急赞助的一条简约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化了淡妆,头发也柔顺地挽在脑后。看着镜子里那个还算像模像样的自己,林初夏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加油!今天只许成功,不许再出洋相!
然而,踏入人头攒动、觥筹交错的开幕酒会现场,林初夏刚建立起的信心瞬间被巨大的声浪和无数审视的目光冲击得摇摇欲坠。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香水以及一种名为“上流社会”的疏离气息。她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努力挺直脊背,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景深身后。
顾景深今晚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气质冷峻卓然。他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不断有人上前寒暄攀谈。他只是微微颔首,偶尔简短回应几句,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恭敬。
林初夏努力扮演着称职的“背景板”,递名片、收资料、提醒流程时间,忙得像只小陀螺。她的紧张感在顾景深偶尔投来一个平静的眼神时,会奇迹般地稍稍平复。他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让她觉得,只要跟着他,就不会出错太多。
“景深哥!” 熟悉的、带着甜腻香气的声音传来。秦雅穿着一身耀眼夺目的红色露肩晚礼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她妆容精致,笑容完美,目光扫过顾景深时是毫不掩饰的爱慕,落在林初夏身上时,则迅速淬上了一层冰冷的审视和轻蔑。
“秦小姐。” 顾景深淡淡回应。
“王伯伯他们都在主展厅等你呢,几位重要的藏家也到了。” 秦雅自然地想挽住顾景深的胳膊。
林初夏脑中“挡桃花”的警报瞬间拉响!几乎是条件反射,她一个箭步上前,手里端着的、原本准备递给某位嘉宾的香槟杯“恰到好处”地倾斜了一下,几滴金黄色的酒液精准地溅在了秦雅伸向顾景深的手臂上!
“哎呀!对不起秦小姐!对不起!” 林初夏立刻惊呼,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餐巾要帮她擦拭,表情惊慌又无辜,“我…我手滑了!您没事吧?”
秦雅看着自己昂贵的礼服袖子上那几点碍眼的湿痕,气得脸都白了,精心维持的笑容彻底破裂:“林初夏!你是故意的!” 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尖锐,引来周围一些目光。
“不是的!真的不是!” 林初夏眼圈瞬间红了,看起来委屈极了,“人太多了,我被挤了一下…顾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求助般看向顾景深,大眼睛里水光潋滟,演技堪称影后级别。
顾景深深邃的目光在林初夏那张写满“无辜”的小脸和秦雅愤怒扭曲的表情之间扫过。他当然知道这小助理是故意的,那点小动作在他眼皮底下根本无所遁形。但他没有拆穿,反而伸手轻轻挡开了林初夏拿着餐巾的手,语气平淡地对秦雅说:“一点酒渍,无妨。去处理一下就好。” 他甚至没有多看秦雅一眼,转而低声对林初夏道:“跟我来,主展厅那边需要核对展品标签。”
这偏袒的态度再明显不过!秦雅看着顾景深带着那个“罪魁祸首”林初夏转身离开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林初夏!你给我等着!
跟在顾景深身后的林初夏,悄悄吐了吐舌头,心里有点小得意,又有点后怕。刚才真是险啊!不过,冰山先生好像…默许了她的“小动作”?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小小的、甜滋滋的泡泡。
主展厅内,灯光聚焦在一幅幅极具冲击力的画作上。王伯伯正陪着几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欣赏着本次画展的核心作品之一——顾景深亲自挖掘并力推的新锐画家陈默的抽象巨作《蚀》。顾景深立刻被王伯伯拉过去加入讨论。
林初夏则被安排去核对旁边几幅稍小作品的标签信息是否与电子目录一致。她拿出平板,认真对照着,努力记下那些拗口的艺术术语和画家背景。周围是低声的、她完全听不懂的艺术评论和商业洽谈,让她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异次元的小学生。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傲慢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幅《静默的喧嚣》…标价是不是弄错了?这种水平的作品,也配放在这个位置?”
林初夏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花哨西装、梳着油头的年轻男人,正指着墙上的一幅色彩大胆的风景画,对着身边的画廊工作人员发难。那工作人员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林初夏记得这幅画,是另一位年轻女画家苏芮的作品。她昨晚熬夜看资料时,对苏芮坎坷的学画经历和作品中强烈的生命力印象深刻。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这位先生您好,我是顾先生的助理林初夏。关于苏芮老师的这幅《静默的喧嚣》,它的定价是基于其独特的创作理念、市场潜力以及艺术家本人不可复制的风格综合评估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平稳。
油头男斜睨了她一眼,带着轻视:“哦?小助理懂艺术?那你倒是说说,这‘独特的创作理念’是什么?”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连正在交谈的顾景深和王伯伯也看了过来。林初夏心脏狂跳,手心冒汗。她能感觉到顾景深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鼓励?
她强迫自己镇定,回忆着资料上的内容,结合自己看画时的感受,尽量用平实的语言解释:“苏芮老师擅长用强烈的色彩对比和看似混乱实则充满张力的笔触,来表达现代都市人内心被压抑的喧嚣与渴望宁静的矛盾。您看这里,” 她指向画面中心一片看似随意泼洒的蓝色,“这片看似突兀的冷色调,其实是画家刻意为之的‘静默点’,是喧嚣中的喘息,是灵魂的避难所。这种强烈的冲突感和治愈感并存,正是其价值所在。”
油头男被她流畅的、带着真诚理解的解说噎了一下,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周围几位藏家模样的中年人反而微微点头,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王伯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着打圆场:“小林助理说得很好嘛!看来小顾带了个得力助手啊!”
顾景深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林初夏。她站在聚光灯边缘,微仰着头,白皙的脸颊因为紧张和激动泛着红晕,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落入凡间的星辰。刚才那番虽然稚嫩却充满真诚和勇气的解说,意外地打动了他。这个冒失、笨拙、有时还耍点小聪明的女孩,似乎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现出令人侧目的闪光点。一种陌生的、带着欣赏和些许骄傲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对油头男淡淡道:“艺术的价值,有时需要用心感受,而非仅凭标签衡量。” 这句话,既是对油头男的回应,也像是对林初夏那番话的无声肯定。
油头男讪讪地闭了嘴。小小的危机被化解。林初夏悄悄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都有些汗湿了。她偷偷看向顾景深,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深邃的、她看不懂的暖意,像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她的心跳,瞬间失控,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
然而,林初夏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更大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
酒会进行到高潮,宾客们更加放松,气氛热烈。林初夏被王伯伯叫去帮忙给几位重要来宾分发画展的限量版纪念画册。她抱着一摞沉重的画册,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
就在她经过摆放着香槟塔的长桌时,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抱着画册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撞上那晶莹剔透的香槟塔,引发一场灾难!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臂,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向后一带!林初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鼻尖撞进一个坚实的、带着熟悉雪松气息的怀抱!
“哗啦——!”
香槟塔的底座被林初夏慌乱中踢到的脚带了一下,最顶层的几只杯子摇晃着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酒液四溅!但万幸的是,整个塔身只是晃了晃,没有倒塌。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一片惊呼声中,林初夏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顾景深紧紧地护在怀里。他的手臂有力地环着她的肩膀和腰,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自己那如擂鼓般狂跳的心脏形成了鲜明对比。
“没事?” 顾景深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我没事…” 林初夏的声音都在发抖,脸埋在他昂贵的西装面料上,烫得惊人。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恐,被他怀抱带来的巨大安全感瞬间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让她头晕目眩的悸动。他的怀抱,比她想象中更加温暖和…有力。
“景深哥!你没事吧?!” 秦雅尖叫着冲过来,脸上写满“担忧”,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剜向顾景深怀里的林初夏,“又是你!林初夏!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差点害景深哥受伤!你知道这些香槟杯多贵吗?!”
周围的宾客也开始窃窃私语,目光聚焦在狼狈的林初夏和护着她的顾景深身上。
顾景深松开了环住林初夏的手,但依旧将她护在身侧,隔绝了大部分探究的目光。他看向秦雅,眼神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厉色:“意外而已。清理一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还想继续发难的秦雅瞬间噤声。
他低头看向怀里惊魂未定、小脸煞白的女孩,眉头微蹙:“有没有伤到?”
“没…没有…” 林初夏摇头,看着地上碎裂的酒杯和流淌的酒液,满心愧疚,“对不起顾先生…画册…还有杯子…”
“人没事就好。” 顾景深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他抬手,似乎想拂开她脸颊旁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休息室整理一下。”
他的维护,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她从所有的指责和非议中隔离出来。林初夏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人坚定守护的感动和…酸涩的委屈。
王伯伯也赶了过来,指挥工作人员清理现场,并安抚宾客:“小意外,大家继续,继续!”
在顾景深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议论声渐渐平息。林初夏在一位女性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低着头快步走向休息室。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带着她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休息室里,林初夏看着镜子里头发微乱、脸色苍白的自己,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顾景深毫不犹豫伸出的手,他坚实温暖的怀抱,他挡在她身前冰冷而强大的气场…所有画面都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手机在晚宴包里震动起来,是苏晴。
「初初!我刚听说你差点撞翻香槟塔?!英雄救美?!顾冰山抱你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快!细节!我要细节!」
「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在休息室卿卿我我?!(坏笑)」
看着苏晴的信息,林初夏的脸颊再次滚烫起来。她靠在冰冷的洗手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刚才被顾景深攥住的手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知,如同破晓的晨光,穿透了她心中懵懂的迷雾。
她好像…真的…对那座冰山…心动了?
不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也不是因为他显赫的身份。而是在她狼狈时递来的水,在她紧张时无声的等待,在她勇敢时投来的肯定目光,以及…在她即将跌倒、面对千夫所指时,那个毫不犹豫、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坚实而温暖的…守护。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顾景深特助的声音:“林小姐,顾总让我送您回去。他说…您今天做得很好,剩下的交给他。”
林初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带着泪光、却无比明亮柔软的笑容。
她拿起手机,给苏晴回复:
「晴晴…」
「我好像…」
「栽了。」
作者今天晚上燃尽了,这两天作者升高中还要体检,一口气多更新几章,请见谅,有时间一定会给各位大大多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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