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因起源：暗流涌动者》
第二章 第十话 沉重的桂冠
荣华市·郊区中心·晨曦公园——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林间的鸟鸣与远处喷泉的水声交织，一条环形跑道绕着绿地铺展开来。
一个体格结实的少年正迎着晨风疾驰，呼吸均匀而有力。很快，跑道上追上来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一名扎着高马尾的黑发少女气喘吁吁地并肩跑来，带着笑意喊道：
“早啊！诺因，你还是一如既往，坚持晨跑啊！”
艾莎的神情少了往日的羞涩，此刻只是自然地与他打招呼。
诺因微微一愣，侧过头露出有些腼腆的笑：“艾莎学姐，早……你是来观摩今天的记者会吧？”
说着，他又故作调皮地抛下一句：“别忘了帮我这个学弟拍张帅气的照哦。”
话音未落，他已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跑道上，脚步轻快地奔远。艾莎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轻声自语：
“我会的……”
但很快，她的目光收敛，手心紧紧攥起，低声补道：
“这次的记者会，好像是关于……‘面具党’的吧。希望……能在会场见到爸爸。昨天的晚宴，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晨光透过林叶洒在她的侧脸上，掩不住那份若有若无的不安。
荣华市·至荣大殿·外侧——
距离记者会开始还有三小时，至荣大殿外早已被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占满，话筒、闪光灯与长枪短炮般的镜头交织成一片炫目的光海。
诺因穿着休闲服，外套一件诺瓦军夹克，悄悄立在远处的大树下，不声不响地啃着一块面饼，看热闹似的望着记者们拼命挤到最前排。另一只手则插在兜里，随时准备掏出电话联系贺狂。
忽然，一只带着冷意的手轻轻拍在他肩上。诺因下意识一惊，回头一看——来者是一名身着蓝白配色金氏和服的黑长发女子。她双手交叠置于腹前，仪态端庄，声音温柔：
“诺因……对吗？伊菲尔女士请您共进早茶。”
她语毕，只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间临街咖啡馆，便自顾转身前行。
诺因愣了半晌，心里满是问号：“诺瓦的金主，为什么要见我？”
最让他心生警惕的，则是这女子身上若隐若现的寒气——高手无疑。犹豫片刻，他还是暗自点头跟随脚步：“反正师父还没通知集合……见见这位大人物也无妨。”
咖啡馆——
二楼的阳台处，伊菲尔正端着一杯咖啡，悠然自得。圆桌边也坐着两名男子。
诺因在女子的引导下落座，却被同桌一名金色短发男子吸引了目光——那人正埋头猛啃甜点，吃得没半点形象。直到咖啡杯落下“当”地一声脆响，他被刚刚的和服女子伸手轻轻敲了下头，才乖乖安分。
伊菲尔这才抬眸，眼神优雅而锐利：“我从贺狂大校听说过你的事迹……据说，面具党的创办人曾是你的至交，你也因此蒙冤入狱，对吗？”
诺因指尖紧扣在桌面，目光却低垂着，不敢作声。气氛一度僵硬。另一位黑色短发男子则冷哼一声，语气带刺：
“喂，小子！大姐头问话呢，你是哑巴吗？”
“卡洛斯。”伊菲尔轻轻摆手，止住了他的火气，声音却带着安抚：“抱歉，让你觉得拘谨了吧？别在意——我昨日也说过，我只是个普通人。这三位只是随侍在侧的护卫……我来介绍一下，也好缓解气氛。”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抬起诺因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另一只手则优雅地示意身边的人：
“贪吃的金发小子——尼克。方才指引你过来的，是雪娜。而这位，脾气不太好的黑发先生，卡洛斯。”
尼克嘴里塞着半块甜甜圈，含糊道：“小诺因，大姐头很欣赏你哟……她想知道更多面具党的内幕——咳咳！”
他话没说完，就又被雪娜面无表情地敲了一下，雪白的指节干净利落。 雪娜低声补充：“请别在意他的冒失。我们无意插手政治，只负责伊菲尔女士的安全。”
卡洛斯依旧一脸不耐烦，哼了声，双臂一抱，直接闭眼养神。
紧绷的氛围在此刻慢慢缓了下来。诺因深吸口气，索性敞开，把自己与索尔的过往片段一一说出。
不久，服务员再次送来咖啡与糕点。伊菲尔静静听完，嘴角轻勾，优雅地示意：“辛苦了。别客气，尽情享用吧。”
她指尖轻点杯壁，声音温柔，却意味深长：
“虽然我只是一名提供财力的无关人士，但这次‘面具党剿灭事件’，也将让我对诺瓦的投资，收获可观的回报。谢谢你愿意分享这些经历。”
——直到贺狂的来电，诺因才起身告辞。伊菲尔目送他远去，眼中光芒一闪。
片刻沉默后，闭目养神的卡洛斯忽然睁开眼，低声道：“大姐头，没想到——”
“嘘。”伊菲尔一指抵唇，笑容玩味：“通知其他人，准备……第二次集会吧。”
荣华市·至荣大殿·后台——
诺因气喘吁吁地推开一间客房，里面已坐着贺狂、莉泽和莫娜。他挠了挠后脑勺，讪讪笑道：
“抱歉……迷路了，来得有点晚。”
贺狂随手把椅子推开，起身笑道：
“人齐了，走吧，咱们也该去前座入席了。”
诺因一边跟在贺狂和莉泽身后，一边东张西望。后台走廊里，穿梭的皆是身着笔挺诺瓦军服或带有诺瓦徽章的礼服人员，来来往往，肃然庄重。
莫娜见他眼神乱飘，忍不住轻撞了他一下，冷笑道：
“怎么？有人马上要升军阶了，就开始摆谱啦？”
诺因故意抬眼瞥了她一下，满脸嫌弃，却没开口，只是装模作样地昂着头继续走。
随着贺狂推开后台的大门，刺目的灯光扑面而来。
“啊——！”诺因一声惨叫，被挤得眼泪直冒，一瘸一拐跟在众人身后走进至荣大殿。
至荣大殿内已布置完毕，气氛却仍旧安静。前排的座位大多已被诺瓦联盟的重要人物占据，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而后方与侧边还有大片空位，正等待媒体与诺瓦百姓的入场。
正前方的舞台高高耸起，悬挂着诺瓦的蓝白色徽章，幕布垂落，灯光集中在演讲台的位置。舞台两侧的巨型屏幕时不时闪烁着诺瓦军队的影像资料，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盛大宣告。
舞台的前排和记者区之间，隔着一道银灰色护栏，护栏旁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安保部队，他们的目光锐利，几乎没有丝毫松懈。
再往上看，环形分布的一间间玻璃贵宾室半掩在暗色光影中，仿佛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高处俯瞰着下方。
诺因边走边忍着酸痛，却又被眼前的场景震慑得东张西望，直到走过了座位，还得被贺狂伸手拽住衣角，硬生生拉了回来。
他讪笑着坐下，不断用眼珠扫视周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莫娜在一旁瞥见，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喂，咸鱼，你在找什么？”
诺因依旧不安分地扫视着人群，低声嘀咕：
“怎么没看到……安娜、维克，还有艾莎他们？”
莫娜抱起双臂，哼声回答：
“安娜自然是跟拉斯大校一起登场。至于艾莎和维克，大概在我们后排吧！我们能坐在这里，全是托老哥和莉泽姐的福气。”
时间一到，至荣大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人潮立刻汹涌而入。普通百姓只能在后排找空位坐下，与前座显然隔开了一道距离，中间更有保安列成一道屏障。
记者们没理会，他们像脱缰的野狗一般蜂拥而上，推搡着保安，抢着挤到最前方的银灰色护栏，手中长枪短炮般的镜头迅速架起，占据最佳机位，只为捕捉这场记者会的每一个瞬间，第一时间传向全世界。
不同媒体的记者已经进入状态，在自家摄像机前对着话筒自顾自解说，现场人声鼎沸，却带着某种压抑的躁动。
随着最后一批来宾也步入大殿，门口的保安随即将大门合上。伴随着沉闷的一声“碰”，大厅内的灯光瞬间熄灭，四周陷入短暂的漆黑。
紧接着，几道白色追光直直照亮舞台中央。一名胸前佩戴诺瓦徽章的西装男子从幕后走出，稳稳站到演讲台前。他手持麦克风，声音清晰而庄重地响起：
“各位来宾，感谢你们的到来，见证诺瓦联盟历史性的一刻。我是今天的主持人——科比。”
他先是娓娓道来，从诺瓦联盟建立至今八年的风雨征途讲起，语速不快，却字字铿锵。片刻后，他话锋一转，身姿笔直，朗声说道：
“现在，请诺瓦的人民与军人们全体起立，齐声吟唱我们的国歌！”
刹那间，大殿内整齐起身的动作此起彼伏。庄重的旋律随即奏响，歌声浩荡回荡在穹顶下。
诺因也连忙站起，学着身边人笔挺站直，只是歌词一个字都不认识。他的嘴巴半开半合，硬是装模作样，余光偷偷瞟着莫娜和其他人跟唱，心里一阵尴尬。
他又悄悄瞄了眼贺狂，只见这位师父神情慵懒，双手插兜，硬是站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国歌声如潮水般在大殿回荡，可贺狂连嘴都懒得张一下，反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诺因心头顿时一松，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果然师父就只会打架……估计他也压根不知道国歌歌词吧。”
所有人落座后，科比继续主持道：
“接下来，有请诺瓦最伟大的总统——肖恩。我们将以问答会的形式展开，我也准备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疑问，请各位记者务必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话音落下，他恭恭敬敬地走下舞台，与肖恩并肩登台，然后分别落座在一左一右的沙发上。肖恩懒洋洋地往沙发一躺，手里接过科比递来的麦克风，先是轻哼一声，随后笑道：
“嗯……这沙发挺柔软的。”
轻飘飘的一句玩笑顿时让原本紧绷的大殿气氛松了下来，后排的百姓们忍俊不禁，全场顿时涌起一阵笑声。
随后，科比与肖恩正式进入问答环节。两人一来一往，过程幽默风趣，话题却始终紧扣“面具党”。
肖恩逐一回答了科比抛来的问题——诺瓦联盟是如何渗透并将面具党一网打尽；为此投入了多少精力、人力与时间；又是如何在建国不久便高效完成这项壮举……
记者们纷纷低头疾笔如飞，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台下的来宾时而被肖恩的妙语逗笑，时而又在他谈及牺牲与付出时默然无声，甚至有人眼眶泛红，不禁落下泪来。
科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起身向前排来宾与肖恩深深鞠躬，郑重道：
“谢谢各位诺瓦的将士，以及我们伟大的总统。科比不才，所能贡献的，也只有这张嘴上的功夫罢了。”
台下的来宾听闻，纷纷会心一笑，随即鼓起热烈掌声。
肖恩也站起身来，抬手轻轻拍了拍科比的肩膀，举起麦克风说道：
“你们，都是我最珍惜的人。只要诺瓦的人民能安心生活，我就会全力培养出最优秀的苗子，把一切威胁治安的‘恶’，彻底铲除。”
他语气一顿，随即环视全场，目光坚定：
“接下来，诺瓦的目标不止是守护这片家园，而是要守护整个世界。我们已割席‘面具党’这颗毒瘤，但世上依旧潜藏着‘花帮’、‘魔谷’等黑道势力。”
“八年来，诺瓦与他们多次交锋，在我们的努力下，他们安分了许多，也因此换来世界各国居民的安心。”
话音落下，全场掌声再度轰然，比刚才更热烈。
然而，肖恩并未被这气氛冲昏，他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脸色逐渐沉重：
“理所当然，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现在，我要把最崇高的敬意，献给那些为诺瓦而牺牲的军人。”
他缓缓抬手，指向舞台后方逐渐亮起的巨大荧幕。
“接下来，我将一一介绍他们的功绩。请各位诺瓦的军人与我一同注视大屏幕，为这些伟大的亡灵祷告——”
诺因听着，手心渐渐冒出冷汗，背脊僵硬，他不敢抬头直视荧幕。可那声音仍无情地传进耳边。
“最后要提到的，是两位模范夫妻。他们，是此番任务中最大的功臣。若没有他们，诺瓦联盟这些年，也难以提前阻止‘面具党’的阴谋。”
肖恩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压抑的哽意。
“对不起……金妮·凯恩，法兰·凯恩。这迟来的荣誉，如今才能授予你们。”
“金妮——三年前，在卧底任务中不幸殒身。法兰——同样于去年卧底任务中随之牺牲。但他履行了妻子的遗愿，并带领年轻一代的卧底小队，终于彻底将‘面具党’拉下帷幕。”
荧幕上定格着两人的过往影像，大殿陷入一片肃穆。
就在此刻，沉重的氛围被一个急促而突兀的脚步声打破。
“哒——哒——”
所有人纷纷回头，一名少女捂着眼，泪水止不住地从指缝滑落。她一路跌跌撞撞冲向大门，猛地推开。
“砰！”
刺目的光自门外闯入，短暂地照亮大殿，又在门被迅速关上时消散。守门的保安一脸错愕，却并未上前阻拦，只是任由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外。
诺因当然听见了。他却没有回头，只是低下头，拳头在腿侧紧紧攥着。片刻后，他猛地起身，脚步坚定，也径直朝大门走去。
“砰——”又一次，大门被推开，他的背影消失在光里。
全场寂然无声。
科比脸色一沉，却很快稳住心绪，重新举起话筒，低声道：
“……请肖恩总统继续。”
——明明早晨还是晴空万里，此刻的荣华市却已被阴云笼罩，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湿意。
诺因一路追着，终于在大殿外的大树下，看见了艾莎的身影。她蜷缩着身体，双臂抱膝，仿佛要把自己缩进最小的角落。
诺因没有出声，只是静静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两人之间只有雨前的沉闷空气作伴。
许久，艾莎开口了，声音沙哑：
“我……其实早该知道的。爸爸……早就不在了。”
她抬头望向虚空，泪水模糊了视线。
“三年前，我和他一起参加了妈妈的葬礼……那之后，他就突然消失了。每次我去询问，那些高层都只是简单地敷衍，说他在外执行任务，很快就会回来……”
诺因依旧沉默，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压下的乌云。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着那枚怀表，指尖都有些颤抖。
他正想开口，却被打断。艾莎忽然扑了过来，并紧紧抱住他。
“啪嗒。”
第一滴雨珠落下，顺着树叶滑落，在他们之间溅开。雨声很快织成一张细密的幕布，融进了艾莎的低语。
“诺因……我喜欢你。”
诺因浑身一震，刚要有所动作，却被她抱得更紧。
“我是不是很卑鄙？……明明才刚得知父亲去世，却在这里向你告白。”
诺因没有回应，口袋里的手慢慢松开。肩头渐渐被打湿，他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来自她的泪。
艾莎的声音像在雨中溶散：
“你不用回答……只要……陪我一下……就好。”
雨幕下，两道身影依偎着，在大树的庇护下静静相拥。不是爱意的甜蜜，而是两颗受伤心灵在雨中的彼此取暖。
荣华市·至荣大殿——
肖恩也换了个心情主持道：
“除了悼念这些逝去的诺瓦英雄们，我们也要勇于向前看，所以我也将宣布诺瓦新一代的英雄们。”
“第一位——诺因。他年仅十三岁，现实很残酷，不过他选择相信诺瓦，并以如此低龄参军。本该不符合军营要求，但他如今却是‘面具党’事件的一大功臣，也是贺狂大校的首徒。”
“本想邀请他上台获取荣誉，但我还是决定让贺狂大校先为他摘取下尉军阶徽章一枚！让我们以后再见证这位年轻下尉，是否能再次登上世界舞台！”
全场瞬间沸腾——有人真心鼓掌、有人暗中掂量、也有人带着冷笑谋划着什么，直到贺狂替诺因接过那枚象征荣耀的徽章……一切也尘埃落定。
只是，这一天却成了诺因最难堪的一天。
荣誉落手，秘密入心。
对他而言，荣耀并不重要——他更想的，只是与曾经的卧底小队再次团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