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娅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张开的、代表着“布”的手掌。
她猛地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旁唯一的“证人”。
然而，希尔薇正一脸困惑地看着她，然后抱歉地、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清澈的眼眸里传达出一个清晰的信息：
她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想出石头的！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是魔法！一定是某种能远程操控人身体的诡异魔法！
但这个假说立刻就被她自己推翻了。
不对……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魔法，可以在没有任何咏唱、媒介、魔法阵的情况下，如此精准地操控别人手指的细微动作！这完全不符合魔法的基本定律！
她的思绪在混乱中飞速运转，试图抓住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线索。
……媒介……等等，媒介……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了自己脖子上那冰凉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皮革项圈上。
那一瞬间，所有的困惑与不解，都汇成了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答案。
是这个东西！从一开始，这个项圈就是陷阱的本体！
“你作弊！”
她猛地伸手抓住项圈，试图将它从脖子上扯下来，同时对莉莉安怒目而视。
“你用了魔法！”
“魔法？”莉莉安摊开双手，脸上挂着无辜到极点的笑容，“艾莉娅同学，你看见我使用魔法了吗？”
艾莉娅语塞。
“那么，希尔薇同学，”她又微笑着转向希尔薇，“你看见了吗？”
“没、没有……”希尔薇诚实地摇了摇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莉莉安大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的迹象。”
“你看，”莉莉安的笑容愈发灿烂，“愿赌服输，是一位淑女应有的品德。”
她说着，不给艾莉娅任何反应的时间，上前一步，将那条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银色链子，“咔哒”一声，清脆地扣在了项圈的金属环上。
当链子冰凉的重量垂下的那一刻，艾莉娅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足以将她淹没的羞耻。
希尔薇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过于诡异和亲密的举动。
艾莉娅再也承受不住希尔薇那震惊又带着一丝同情的目光，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别看我……希尔薇同学……求你了……”
莉莉安轻轻攥紧了手中链子的末端，在那银色的链条上，有一瞬间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黑色魔力光芒。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席卷了艾莉娅的全身。
她猛地放下手，想质问莉莉安到底对链子做了什么手脚，她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说出那句“你做了什么？”，但从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声——
“汪呜？”
“……”
艾莉娅整个人都石化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刚才……发出了什么声音？
“啊，忘了告诉你。”
莉莉安愉悦地欣赏着艾莉娅的反应，用一种甜蜜的、仿佛在分享秘密的语气，柔声解释道。
“这个项圈和链子是一套的。戴上它们之后，就只能发出一些……可爱的声音了哦。”
艾莉娅不信邪。
她指着莉莉安，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怒，拼命地、用尽全力地想说话，但从她口中发出的，却只有一连串的：
“汪！汪呜！汪汪！”
半句人话都讲不出来。
“那么，希尔薇同学，我们先告辞了。”
莉莉安拉了拉手中的链子，示意艾莉娅跟上，同时对着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希尔薇，优雅地微笑道。
“我和我的艾莉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在希尔薇震惊的目光中，莉莉安牵着链子，带着艾莉娅缓缓离去。
只留给希尔薇一个充满了悲剧色彩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一声在风中飘散的、绝望的：
“汪呜……”
……
莉莉安牵着艾莉娅，走在王都一条僻静的街道上。
与之前的游街示众不同，这次她的脚步明确而迅速。
艾莉娅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双眼无神，四肢无力，像一条被玩坏了的布偶狗，任由莉莉安牵着走，灵魂仿佛已经燃尽了。
莉莉安将她牵进一条干净的小巷，解开链子，将另一端熟练地绑在了巷口的金属灯柱上。
“你坐在此地，不要走动。”
她温柔地摸了摸艾莉娅的头，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真正的小动物。
“我去办点事，过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莉莉安走后，艾莉娅立刻扑上去，抓着链子使劲拉扯，但那链条不知被施加了什么魔法，坚固异常，纹丝不动。
尝试失败后，艾莉娅彻底没了力气。
她背靠着冰冷的灯柱，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项圈上的铃铛偶尔会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发出一声孤独的轻响。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偶尔抬起头，用一种委屈又无助的眼神望着巷口，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嘟起，样子可怜又可爱。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艾莉娅同学？”
艾莉娅猛地抬头，看见希尔薇正从墙角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我……我刚才去给街角的莉娜阿姨和她家的玛雅妹妹送完菜……”
希尔薇提着已经空了的菜篮子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还是觉得很担心你，所以就回来看看……”
艾莉娅看着希尔薇那张写满了真诚与关心的脸，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她想对她说一声“谢谢你”，结果——
“汪呜！”
听到这声软糯的“汪呜”，希尔薇愣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下意识地模仿了一遍。
“……汪呜？”
仿佛某个奇怪的笑点开关被瞬间点中，她先是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然后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那压抑不住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里“噗嗤噗嗤”地漏了出来。
“汪！汪汪汪！”（别笑了！）
艾莉娅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对着希尔薇连连吠叫。
看到艾莉娅越生气叫得越起劲的可爱样子，希尔薇再也憋不住了，扶着墙笑得肚子都疼了。
“好、好了……”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艾莉娅同学，你先别说话了……”
她四下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根还算干净的小木棍，递给艾莉娅。
“你用这个写字吧。”
等艾莉娅接过木棍，希尔薇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
“艾莉娅同学……我也觉得很奇怪。莉莉安大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在我印象里，那位高贵又受人敬仰的莉莉安大人……绝不是会给自己的女仆戴上这种东西的人。”
她真诚地看着艾莉娅，轻声问道：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艾莉娅接过木棍，在地上用力地写下：【我当然觉得奇怪！】
【从训练场她突然对我温柔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种温柔，感觉根本不是她自己的。】
【我开始也想过，会不会是她生病了，身体虚弱才会这样……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原来你这么早就察觉到了吗？”
希尔薇看着地上的字，小声惊呼。她又忍不住小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补充道：
“艾莉娅同学……你真的很了解莉莉安大人呢。”
艾莉娅无所谓地用木棍扒拉了一下地面，写下最后一句话。
【在她身边工作几天，谁都会知道的。】
【让我相信那个冷冰冰、没朋友、除了工作什么都不关心的工作狂，会整天不务正业，还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
她停顿了一下，用木棍在地上用力地点了点，然后画上了一个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笑脸。
嘻嘻～
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