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八区的晨光刚爬上教学楼顶，我站在镜子前扯了扯白衬衫领口镜中人头发翘得像被雷劈过昨晚帮隔壁班修投影仪时被电扇卷的；不过没关系本大爷这种「迟钝型无害角色」的随意感，才是最新的校园时尚。
手机在裤袋里震了第三遍，我慢悠悠按下接听键：“葵花啊，不是说三点老地方见？现在才十点。”
“不是葵花！”电话那头传来清冽的女声，像浸了冰水的玻璃珠：“是我，学姊。”
我手一抖衬衫扣子崩飞一颗，正好掉进鞋带里。冰山美人学姊？她居然会主动约我？记忆里这位总抱着全优成绩单、连笑都像在算三角函数的学姊，上周在走廊和我对视时，睫毛都没颤一下。
“地址发你了”她又补了句，语气像在通知学生会例会时间，“别迟到。”
我对着镜子扒拉两下翘发，随手抓了包薯片塞进口袋毕竟是「帮好友追女生」的咨询，总不能空着手。结果推开门才发现，所谓的「老地方」根本不是我们常去的奶茶店而是校门口那家装修得像文艺电影的「慢时咖啡厅」。
落地窗边坐着两个身影。
左边是学姊她今天没穿校服，白衬衫下摆规规矩矩塞进浅灰西装裤，腕间钢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字，我瞥见标题——《关于如何让目标注意到我的108种策略》。
右边是葵花她抱着那只掉了只耳朵的毛绒兔子，发梢染着去年流行的奶黄色，正用吸管戳着冰美式里的冰块。“阿树！你终于来了！”她眼睛一亮，兔子耳朵蹭到我胳膊，“快坐快坐，我和学姊等你半小时了！”
我刚坐下，服务员就端来两杯咖啡和一杯草莓奶昔。学姊的咖啡拉花是完美的爱心，葵花的奶昔堆着歪歪扭扭的“加油”二字不用猜，肯定是她自己要求的。
“说吧，要咨询什么？”我把薯片袋捏得咔嚓响，“追男生还是追女生？我这人虽然迟钝，但追人经验就……”
“追男生”学姊突然开口，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目标是你好友，高二（3）班的林野。”
我差点被薯片呛到林野？那个上课睡觉被老师叫醒还迷迷糊糊问“这题选C吗”的呆子？学姊居然要追他？
“学姊你没搞错吧？”我盯着她笔记本上林野的名字，“他上周还把我推进女厕。”
“重点是他的兴趣关键词”学姊翻开另一页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猫咪、推理小说、凌晨三点的便利店、会做焦糖布丁的女生。”她抬眼扫我：“最后一条，是你上周在社团活动室帮他烤焦的布丁。”
我后颈发凉那布丁确实是学姊拜托我做的，说是要“感谢林野帮她修电脑”。结果我光顾着和林野吐槽作业，把烤箱温度调成了280度——焦得连猫都不肯碰。
“所以你需要我帮忙追他？”我转向葵花她正用兔子耳朵卷着自己的发尾，“你上周还说林野那种木头，追他的女生能绕操场三圈？”
葵花突然放下奶昔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因为我昨天翻到了这个！”她从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照片，边缘还沾着饼干屑；“小学三年级他为了帮我捡风筝，摔进了泥坑还笑，那时候他就说…‘葵花要天天开心’。”
照片里的我浑身是泥，正举着断了线的风筝冲镜头傻乐。葵花蹲在旁边鼻尖沾着泥点，比现在还矮半个头。
我喉咙突然发紧，原来葵花…一直记着这些？
“所以你们俩…都喜欢林野？”我脱口而出，声音比想象中轻。
学姊的耳尖瞬间红了，钢笔“啪嗒”掉在桌上。葵花的手指绞着发绳，声音越来越小：“才、才不是！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咖啡厅的门被风撞开，穿米色针织衫的女生抱着一摞书走进来。她发尾微卷眼镜滑到鼻尖，是我们班的“阴沈林诗音”总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课本里夹满自己写的诗，连打招呼都要低头看地板。
此刻她正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我们三人，又迅速垂下但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我瞥见她手里的速写本最上面一页，画的是我的侧脸。
“那个…我…”她声音发颤，抱着书就要往回走。
“等等！”我鬼使神差喊住她，“你…也要咨询？”
她猛地抬头，眼镜滑得更低了。发红的耳尖在碎发下若隐若现：“我、我只是来还书的！”
“还书？”我指了指她怀里的《拜伦诗选》，“这是上周你借的，图书馆今天才开门。”
林诗音的手指绞着书脊，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我…我抄了首诗，想…想请教你。”
“诗？”葵花凑过去，“我看看！”
林诗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唰地抽回书。就在这时，她的速写本从书里滑出来，画满我的那页散落在地。
“啊！”她手忙脚乱去捡，我却先一步拾起。画里的我正趴在课桌上睡觉，嘴角沾着薯片渣分明是上周三午休的场景。
“你…你怎么画这个？”我耳尖发烫。
林诗音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抓起画就要塞进包里：“没、没什么！我…我去还书了！”
她转身跑开时，一张便利贴从本子里飘出来我弯腰捡起，上面是她的小字：“他今天穿了白衬衫，像漫画里的学长。”
“噗——”葵花突然笑出声，“林诗音居然偷偷画你！”
学姊也凑过来看，钢笔尖戳着便利贴：“上周她问我‘他戴眼镜好看还是不戴好看’，我还以为是问林野。”
我捏着便利贴，突然觉得后颈的凉意蔓延到了全身。原来不止我和林野在“迟钝”，学姊的笔记本里夹着我上周帮流浪猫包扎的照片，葵花的手机相册存着我小学摔泥坑的视频连林诗音都在偷偷画我。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你们真的…都不喜欢林野？”
学姊的钢笔尖在本子上画了个大大的叉葵花的兔子耳朵耷拉下来，林诗音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越来越近。
咖啡厅的挂钟敲响十二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我们交叠的咖啡杯上我突然明白，这场“恋爱咨询”可能从一开始就跑偏了但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讨厌现在的混乱。
毕竟…被三个女生“暗戳戳”关注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