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铃声刚响,林树就被阿杰用圆珠笔戳了戳后背。“喂!老班让你去办公室,说你上周的周记《我的朋友》写得太‘肉麻’。”
“肉麻?”林树挠头,“我写的是‘林野帮我搬书,苏清月教我修电脑,葵花总给我带吃的’这算肉麻?”
阿杰挤眉弄眼:“你当是写兄弟情呢?老班说…像在写情书。”
林树刚要起身后桌突然传来翻书声。他回头,正撞见林诗音的侧脸她抱着课本,发梢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却在林树看过来时,悄悄把一本《恋爱心理学》往他那边推了推。
书页停在“如何识别双向暗恋”那章,空白处用蓝笔写着:“他总帮别人,其实是想被需要。”
林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昨晚林诗音在便利店帮他捡速写本时,指尖轻轻碰了他手背的温度。
“林树!”老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跟我来。”
林诗音的手指在课本上蜷成小拳头,课本角沾着她常喝的桂花糖渍——和他上周在便利店买的同款。
老班的办公桌上摆着杯冰美式,杯壁凝着水珠。“小树啊,”老班推了推眼镜,“你帮林野修电脑、给苏清月查资料、替葵花找风筝…这些事,当友情不够,当爱情太满。”
林树攥着衣角:“老师,我就是…就是看他们需要帮忙。”
“需要帮忙?”老班突然笑了“上周五放学苏清月在操场等你半小时,说要‘还你笔记’结果笔记里夹着她烤焦的曲奇。”
林树的耳朵“嗡”地一声。他想起苏清月上周递给他的笔记本,扉页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底下写着“给超人先生的谢礼”。
“还有林诗音”老班翻开抽屉,掏出个铁盒,“她上周托我转交的,说是‘你奶奶给的桂花糖’。”
林树打开铁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二颗糖,每颗糖纸上都印着小小的“诗”字和他上周在便利店捡到的便利贴,字迹一模一样。
“老师…”他喉结动了动,“我…我是不是该…”
“该问问自己,”老班拍了拍他肩膀,“你帮他们,是因为习惯了付出?还是…也想被他们需要?”
放学后,林树抱着篮球往操场走。苏清月抱着个纸箱站在单杠下,发梢沾着点草屑:“林野说你最近总去便利店,让我给你带瓶冰红茶。”
“谢…谢谢”林树接过瓶子指尖碰到她的手指,“你…你怎么知道?”
“林诗音说的”苏清月的耳尖红了,“她说你‘总买冰红茶,是因为怕苦’。”
林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林诗音上周在便利店帮他捡速写本时,小声说:“冰红茶加柠檬苦的能变甜。”
“对了”苏清月从纸箱里掏出个毛线团“我外婆教我织围巾,说要送你一条。”
毛线是淡蓝色的,和葵花连衣裙上的小太阳图案同色。林树接过时,摸到团底缝着张纸条:“冬天冷,别冻着。”
傍晚的公园飘着桂花香。葵花举着个破风筝站在草坪上,裙角沾着泥点:“林树!你看,这是我奶奶翻出来的,我小时候总说‘等林树长大,我们一起放’。”
风筝图案是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翅膀上用蜡笔涂着:“葵花要当小太阳,林树是大太阳。”
“那时候你总说‘我哪有那么大’。”葵花戳了戳风筝“现在呢?”
林树接过风筝,竹骨还结实。他拽着线跑起来,风掀起他的衣角,葵花在后面追,笑声像银铃:“林树!你跑慢点!”
“抓住你了!”林树转身,葵花扑进他怀里,发梢沾着草叶。她的脸贴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其实…我想和你一起放一辈子风筝。”
林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看见葵花耳尖红得像颗草莓,和自己小时候一样。
“好”他说,“一辈子。”
回家路上,林树顺路去便利店买牛奶。张婶神秘兮兮塞给他个信封:“这是你妈寄的,说是‘给小树的礼物’。”
信封里是张照片他和妈妈在海边的合影,背景是火红的凤凰花。照片背面写着:“小树妈妈在国外看到凤凰花,想起你小时候总说‘等我长大,要带妈妈去看’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树的眼眶发酸他想起上周在老榕树下,苏清月说的“有些回忆不该被新的人挤走”;想起葵花举着铁盒说“时间胶囊里藏着我们的秘密”;想起林诗音红着脸说“他像一道光”。
晚风掀起窗帘,吹得书桌上的《恋爱心理学》哗哗作响。林树摸出玻璃弹珠,在台灯下看里面映着他自己的影子,还有…三张模糊的笑脸。
林树推开门时,夕阳正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淌成一片橘红。他踢掉运动鞋,把书包甩在沙发上,顺手摸出兜里的玻璃弹珠在便利店被林诗音塞给他的,说是“奶奶给的嫁妆盒里捡的”。弹珠在掌心滚了两圈,撞在茶几角上,“叮”地一声。
“回来啦?”
声音从厨房传来。林树转头,看见王阿姨系着碎花围裙站在那儿,手里端着碗刚煮的酒酿圆子。她鬓角沾着面粉,像小时候他帮她修电视时那样:“你妈今早寄了包裹,我给你热了碗圆子,趁热吃。”
林树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个牛皮纸包裹,封口处贴着他熟悉的“林记点心铺”贴纸是妈妈亲手贴的。他拆开包裹,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二块桂花糕,每块都用保鲜膜裹着,还带着温乎气儿。最底下压着张便签,是妈妈的字迹:“小树,听说你最近总帮人,别累着。糕是张婶教我做的,甜而不腻。”
“王姨,你也吃。”林树舀了颗圆子递过去,王阿姨却摆摆手:“我啊,早吃过了你李叔今儿钓了条鱼,非让我给他做红烧的。”她指了指冰箱,“冰箱第三层有你爱吃的番茄牛腩,热一下就能吃。”
林树应了一声,转身去开冰箱。冷藏室最上层摆着盒草莓,包装纸上还沾着水珠是葵花今早塞给他的,说是“便利店新到的,比上周甜”。他摸出手机,翻到和葵花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她半小时前发的:“草莓别放坏了,我奶奶说‘新鲜的水果要趁阳光吃’。”
“叮咚——”
手机又响了,是苏清月的消息:“图书馆资料整理完了,你要不要来喝杯酸梅汤?我在老榕树等你。”
林树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下午在办公室,老班说的话:“你帮他们,是因为习惯了付出?还是…也想被他们需要?”
他关掉冰箱,转身时瞥见书桌抽屉半开着。那是他藏“秘密”的地方小学时帮葵花捡的风筝骨架、学姊送的猫咪玩偶、林诗音的速写本,全塞在里面。他蹲下来,抽出最底层的铁盒,是上周葵花给他的“时间胶囊”。
盒盖打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照片滑出来。照片里是七岁的他,举着断了线的风筝,旁边站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葵花。她脸上沾着泥,却笑得比太阳还亮。照片背面写着:“林树是大英雄,帮我捡回了风筝!”
林树的手指轻轻抚过字迹。他想起上周在老榕树下,葵花说:“那时候你总说‘我哪有那么大’,现在呢?”
现在…他确实长大了。
窗外的晚风掀起窗帘,吹得书桌上的《恋爱心理学》哗哗作响。林树摸出玻璃弹珠,在台灯下看里面映着他自己的影子,还有…三张模糊的笑脸。
原来所谓“被动迟钝”,不过是命运在等他,等他慢慢拆开这些藏在日常里的心意。而那些他以为“顺手”做的事,早已在别人心里,种成了一片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