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裹着槐花香漫进窗户时林树正蹲在客厅翻旧纸箱。王阿姨敲了敲他房门:“小树!苏姐姐在巷口喊你呢说要摆旧物市集,你去年说‘要卖掉小学课本换钱给流浪猫买罐头’现在该兑现了吧?”
他手忙脚乱把纸箱里的东西倒在沙发上:褪色的红领巾、缺角的数学练习册、小学毕业时全班签名的篮球(虽然最后是林野抢去的)、还有…那颗玻璃弹珠。弹珠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和上周林诗音塞给他的那颗几乎一模一样。
“来了!”他抓起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套上那是外婆去年寄的说“像你小时候穿的那件”推开门时,苏清月正踮脚挂横幅,白衬衫下摆沾着点浆糊发梢别着枚蓝色发夹和他初中送她的那枚同款。
“林树!”她转身,手里还攥着卷红绸,“帮我把这挂高点,社区主任说要‘有童年氛围’。”
林树搬来梯子,仰头时瞥见她耳后沾着片槐花瓣。“学姊,你耳坠呢?”他突然问:“上周在便利店看见你戴对珍珠的。”
苏清月的耳尖瞬间红到脖子根她摸出发间的蓝色发夹:“这个…是我妈送的,她说‘旧物市集要穿得像小时候’。”
林树的手顿了顿。他想起上周在她笔记本里看到的照片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戴着蓝色发夹,站在老榕树下,怀里抱着只花斑猫。
市集摆到正午时,老榕树下已经挤满了人。葵花举着个铁盒站在最前头,盒盖上歪歪扭扭写着“葵花牌手工糖”,糖纸上印着她画的小太阳。林诗音蹲在旁边,用彩笔在旧作业本上画“流浪猫领养指南”,笔尖在纸上游走,像在写一首无声的诗。
“林树!来尝尝我的糖!”葵花塞给他颗草莓味的,糖纸是她上周在便利店捡的,“我奶奶说,这糖是她年轻时卖的,要等‘最甜的人’来买。”
林树含着糖,甜丝丝的味道漫开。他想起上周在葵花的旧手机里看到的视频小学二年级的葵花蹲在泥坑边哭,他举着断了的风筝喊:“葵花别哭,我当你太阳!”当时的糖纸,和现在她手里的,是同个牌子。
“小树哥!”
林诗音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她手里捧着本《拜伦诗选》,书脊上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他上周在便利店帮她捡本子时,随手写的“谢谢”。“我…我奶奶说,这本书是她年轻时最爱的,要送给‘最懂诗的人’。”
林树翻开书,扉页写着:“愿你永远有读诗的心情。”字迹和他的课本扉页如出一辙是外婆的。他想起上周外婆的电话:“小树啊,你王姨说你总帮人,像极了你爸年轻的时候他当年也是福兴巷的热心肠。”
“林树!”
苏清月的声音从摊位另一头传来。她举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十二颗草莓糖,每颗糖纸上都印着小小的“清”字,“这是…我妈让我卖的。”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她说,这些糖是我小时候攒的要等‘最值得的人’来买。”
林树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上周在苏清月的笔记本里看到的记录:“林树吃草莓糖时,会先咬草莓尖”“他睫毛沾了糖渣,像小动物的胡须”。
“多少钱?”他问。
苏清月的手指绞着发夹:“不用钱…换你件事。”
“什么事?”
“陪我去领养日。”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我继母说,下周社区要办流浪动物领养日,她…她想让我负责。”
林树笑着点头:“好啊。”
夕阳把老榕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时,市集收摊了。林树抱着装满旧物的纸箱,看着三个女孩蹲在地上数钱苏清月的草莓糖卖光了,葵花的手工糖剩半盒,林诗音的诗集被抢空。
“林树!”葵花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往他手里塞了颗糖:“给你留的,没卖。”
糖纸上印着小小的“葵”字林树剥开糖放进嘴里,甜得他眯起眼。他想起今天在旧课本里翻到的小学日记:“今天林树帮我捡了风筝,他说‘葵花是小太阳’。我想,他才是我的太阳。”
风掀起苏清月的横幅,上面写着“福兴巷的夏天”。林诗音的诗集中飘出张纸条,是他上周写的“谢谢”,被她小心夹在了扉页。
林树望着三个红着脸的女孩,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