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起时,林树已站在福兴巷路口的公交站台。他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周淑兰昨晚塞给他的工具箱钥匙,还有半盒没吃完的草莓糖是葵花硬塞的,说“给阿姨路上甜一甜”。
“小树!”
苏清月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跑得气喘吁吁,白衬衫下摆沾着晨露手里举着个保温桶:“我奶奶熬了酒酿圆子,说路上喝暖胃。”
林树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桶身的温度。他望着苏清月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上周在苏清月笔记本里看到的记录:“林树的手比保温桶还凉,要捂热了再递东西。”
“阿姨呢?”他问。
“在后面”苏清月指了指巷尾,周淑兰正站在老榕树下,旗袍下摆被晨风吹得轻轻摇晃。她的伞倚在树干上,伞面的红玫瑰沾着露水,像朵被揉皱的旧绸缎。
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站台时,周淑兰已经走到林树面前。她的手里提着个皮质箱,箱面压着道浅浅的折痕和林树父亲的老工具箱一模一样。
“小树,”她把箱子塞进林树怀里:“这是你爸1998年修的第一辆车,车座底下有个暗格。”
林树的手顿了顿。他想起上周在苏清月家翻工具箱时,摸到的那道凹痕原来不是工具箱的,是这口装着秘密的箱子。
“暗格里…有什么?”他问。
周淑兰的目光落在苏清月身上又缓缓收回:“你爸走前说,要是遇到个像小树苗似的姑娘,就把这个给她。”
苏清月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拽了拽林树的袖子,声音轻得像片要碎的叶子:“妈,你别…”
“清月,”周淑兰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你爸总说,福兴巷的孩子像小树苗,看着弱,其实根扎得深。他修了三十年车,最骄傲的不是修好了多少辆,是看这些‘小树苗’长成了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大树。”
林树突然想起上周在苏清月家,她妈妈摸着他手背说的话:“你和我爸很像。”原来“像”不是指长相,是指这双总忍不住帮别人的手。
火车启动时,林树坐在靠窗的位置,周淑兰的箱子搁在腿上。苏清月扒着车窗,发梢被风掀起,像只停不住的蝴蝶。
“小树,”周淑兰突然开口,“你爸走那天,我在工地找到这个。”她从包里掏出张泛黄的信纸,字迹刚劲有力,“他说,要是有天遇到个像小树苗似的姑娘,把这个给她。”
林树接过信纸,心跳漏了一拍。信上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上周在苏清月家工具箱里摸到的,只是当时没敢拆开。
“淑兰,我今天在巷口遇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她的眼睛像星星。如果可以,我想当你们的桥。”
“桥?”苏清月轻声问。
周淑兰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泛着水光:“你爸总说,修车要修到心尖上。他修的不只是车,是那些藏在生活里的小裂缝就像你小时候摔碎的瓷碗,他粘好后又画了朵小花。”
林树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上的折痕。他想起上周在便利店,苏清月帮他捡速写本时,本子里掉出的那张便利贴:“谢谢,诗很好。”字迹和信上的“桥”字,竟有几分相似。
火车经过老榕树时,林诗音的消息突然弹出来:“奶奶说,她翻到你爸的旧相册了。”
林树点开照片,瞳孔微微收缩。相册里,年轻的林父穿着蓝布工装,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苏清月。背景是老榕树,树底下还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林父),手里举着个修好的自行车。
“那是我爸。”苏清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发梢沾着火车的暖气,“我爸说,那是他修的第一辆车,要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林树的手顿了顿他想起上周在苏清月家,她妈妈说“你爸走前说,要我替他看顾福兴巷的老榕树”原来“看顾”不是种树,是守护这些藏在岁月里的温暖。
“还有这个。”林诗音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她举着本《拜伦诗选》,扉页贴着张照片:年轻的林父和周淑兰站在老榕树下,中间抱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苏清月),“奶奶说,这是我爸和你妈的合影。”
火车停在老城区站时,暮色正漫过青瓦屋檐。林树背着周淑兰的皮质箱,跟着苏清月和林诗音穿过爬满常春藤的小巷。葵花举着个玻璃罐从巷口跑来,发梢沾着糖渣,脸红得像颗草莓:“林树!我奶奶说,老房子的阁楼藏着你爸当年修的第一辆车的零件!”
“葵花!”苏清月笑着戳她额头,“你奶奶昨晚翻箱倒柜,把老房子的钥匙都找出来了?”
“奶奶说,这是给‘小树苗’的见面礼。”葵花把罐子往林树怀里一塞,“她说,你爸修的车,轮轴上刻着‘福兴巷小太阳’和你名字一样!”
林树的手顿了顿。他摸了摸罐子,糖霜在掌心融成细水,像极了上周苏清月塞给他的草莓糖。
老房子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院儿里的月季开得正好,红得像团火,和周淑兰旗袍上的盘扣一个颜色。
“进去吧”周淑兰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儿里的老桂树:“你爸当年总说,桂花香能让人想起最软和的事。”
林树跨过门槛时,鞋跟磕在块凸起的砖头上。他弯腰,发现砖缝里塞着张泛黄的纸条——“淑兰,今天修好了张婶的自行车,她非塞给我把桂花。”字迹是林父的,和他上周在工具箱里摸到的信如出一辙。
“林树!”苏清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她站在玄关,手里举着个相框,“你看!”
相框里是张老照片:年轻的林父穿着蓝布工装,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苏清月),旁边站着穿白衬衫的修车师傅(林父自己),背景是老榕树。照片背面写着:“淑兰,这是我修的第一辆车,送你和我的小树苗。”
“小树苗?”林诗音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她抱着本《拜伦诗选》,发梢沾着阁楼的灰尘,“奶奶说,这是你爸和我爸的合影他们年轻时总一起修车。”
阁楼的木梯“吱呀”作响时,林树正蹲在角落翻找。他的指尖触到个生锈的铁盒,盒盖刻着“1998”四个数字和周淑兰给的皮质箱同一年。
“林树!”苏清月的声音带着点发颤,“你…你快看!”
他打开铁盒,里面躺着本日记本扉页写着“致淑兰:你是我修过最漂亮的车”。
“这是我爸的日记。”林树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在纸页上的灰,“他总说,修车要修到心尖上。”
苏清月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心尖”两个字。她的发梢扫过林树手背,像片被风吹动的银杏叶:“我爸…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清月!”周淑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该喝桂花香茶了。”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套青瓷茶具,茶盏里浮着金黄的花瓣。周淑兰倒了三杯茶,推到林树面前:“尝尝,和你爸当年泡的一样。”
林树抿了一口,甜丝丝的桂香漫进喉咙。他想起上周在苏清月家,她妈妈说“你爸走前说,要我替他看顾福兴巷的老榕树”原来“看顾”不是种树,是守护这些藏在岁月里的温暖。
“小树,”周淑兰突然开口,“你爸走那天,我在他的工具箱里找到张纸条。”
她从包里掏出张泛黄的信纸,字迹被泪水晕开过:“淑兰,如果有天遇到个像小树苗似的姑娘,把这个给她。”
林树接过信纸,心跳漏了一拍。信上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上周在苏清月家工具箱里摸到的,只是当时没敢拆开。
“淑兰,我今天在巷口遇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她的眼睛像星星。如果可以,我想当你们的桥。”
“桥?”苏清月轻声问。
周淑兰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泛着水光:“你爸总说,修车要修到心尖上。他修的不只是车是那些藏在生活里的小裂缝就像你小时候摔碎的瓷碗,他粘好后又画了朵小花。”
林树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上的折痕。他想起上周在便利店,苏清月帮他捡速写本时,本子里掉出的那张便利贴:“谢谢,诗很好。”字迹和信上的“桥”字,竟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