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福兴巷飘着糖炒栗子香时,林树正蹲在便利店门口帮王阿姨搬新到的饮料箱。学姊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巷口走来,发梢沾着社区活动中心的粉笔灰,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和上周他在她笔记里看到的“约会穿搭”草稿图一模一样。
“林树!”她把电脑往他怀里一塞“社团活动室空调坏了,你帮我修下?”
“我?”林树指着自己沾着饮料渍的校服,“我连电烙铁都不会用。”
“你上周给李叔修自行车时,用螺丝刀的样子超专业!”学姊踮脚扯他袖子,“求你了,不然我今晚要睡活动室了。”
话音刚落,葵花举着两杯奶茶从便利店冲出来,杯壁上凝着水珠:“林诗音买的杨枝甘露,说要‘监督你们修空调’。”她把奶茶塞给林树,“热的,别凉了。”
林诗音跟在后面,抱着个牛皮纸袋,镜片上蒙着层雾气:“我…我帮你们拿工具。”
四人浩浩荡荡往社区活动室走。路过老榕树时,学姊突然停住脚步。树底下歪歪扭扭立着块木牌,是小学时他们用粉笔写的“小树的保护区”当年林树为保护葵花的风筝,被低年级男生推搡,摔在泥坑里,却笑着说“风筝比我金贵”。
“那时候你总说,”学姊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木牌,“‘等小树长大,要给葵花种片太阳花田’。”
葵花的眼睛亮了:“现在…现在可以种吗?”
林树望着她发梢沾的粉笔灰,突然想起上周在她旧手机里看到的视频小学时他帮她挡雨,自己淋得浑身湿透,她举着断绳的风筝喊:“林树哥,你像太阳!”
“种。”他说,“等周末,咱们去买种子。”
林诗音突然从纸袋里掏出个速写本,翻到最新一页。画上是四个小孩在老榕树下,中间的男孩举着断了线的风筝,左右两个女孩踮脚去够:“第102个瞬间他说要给葵花种太阳花田。”
学姊的耳尖瞬间红透。她抢过速写本,却撞翻了林诗音手里的奶茶。棕褐色的液体溅在林树校服上,晕开一片温柔的渍。
“我…我赔你件新的!”学姊手忙脚乱翻书包,“我有件备用的白衬衫…”
“不用”林树低头擦衣服:“这样挺好看的。”
傍晚回家时,林树的玄关堆着三个购物袋学姊的猫条、葵花的棒棒糖、林诗音的速写本。他窝在旧沙发上拆包裹,学姊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叮咚”一声,弹出条消息:“今晚来我家吃饭,继母做了糖醋排骨。”
他手一抖,电脑差点摔地上。学姊的消息跟进:“别误会,是给我爸的养女小棠接风,你不是说想见见我童年玩伴?”
“我…”
“我带了杨枝甘露!”葵花从厨房探出头,“你奶奶腌的鱼干也在,我热了!”
林诗音抱着速写本从卧室出来,眼镜片上还沾着奶茶渍:“我…我煮了你爱吃的番茄鸡蛋面。”
林树望着三人的脸,突然觉得这间空了三年的老房子,终于有了“家”的温度。他打开冰箱,最上层贴着便利店积分卡,中间塞着小学时帮葵花捡的断绳,最下层是学姊上周落在他这儿的猫咪玩偶——玩偶肚子里还塞着张纸条:“明天早上7点,老榕树见。”
林树接过烤肠,咬了一口。油香混着甜辣酱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像小时候王阿姨塞给他的茶叶蛋,像学姊煮的酒酿圆子,像葵花的草莓糖,像林诗音的热可可。
他突然明白,所谓“被动迟钝”,不过是因为他从未仔细看过那些藏在茶叶蛋里的温度、缝在风筝里的期待、夹在笔记里的目光,早就织成了一张网,把他和他的“小太阳”们,紧紧裹在了一起。
周六清晨的福兴巷裹着露水时,林树抱着猫条、棒棒糖和速写本,站在老榕树下。学姊的猫咪玩偶被他塞在书包侧袋,玩偶肚子里的纸条被他攥在手心。
“林树!”
学姊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穿了件鹅黄色连衣裙,发梢别着和他小学时送她的塑料花,手里抱着个纸箱:“流浪猫的疫苗本,还有…给小棠的见面礼。”
“林树哥!”
葵花举着两根草莓味棒棒糖跑过来,玻璃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奶奶说,这是‘回忆味’的,和你小时候吃的一样。”
林诗音跟在后面,抱着个牛皮纸袋,镜片上蒙着层雾气:“我…我写了首诗,关于老榕树的。”
四人围坐在老榕树下。学姊打开纸箱,里面是三只刚满月的小猫,毛茸茸的像团云。葵花把棒棒糖分给小猫,它们舔着糖渣,发出细细的呜咽。林诗音翻开速写本,画下这一幕:“第104个瞬间我们的太阳花田,要发芽了。”
“其实…”学姊突然开口,“我爸再婚对象的女儿,就是小棠。她昨天问我,‘姐姐,你为什么总帮那个林树?’”
“你怎么说?”葵花歪头。
“我说,”学姊望着林树的眼睛,“因为他是我见过最‘心善’的人会帮流浪猫,会帮邻居修自行车,会在下雨天把伞倾向别人。”
林诗音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我…我也是这么想的。”
葵花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老榕树下的树洞:“你看!”
树洞里埋着个铁盒,是上周他们挖出来的。林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他小学时写的“葵花生日贺卡”、她的“我喜欢你”纸条,还有张合照林树、葵花、林野三人的童年合影,林野站在中间笑。
“原来…你也留着这个。”葵花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林树的手顿了顿。他想起上周在林野的抽屉里看到的情书未寄出的,写着“小葵,我等你长大”。
“林野今天没来?”他问。
“他说…要退出‘恋爱咨询’。”学姊低头整理疫苗本,“他说,他早就放下了。”
林诗音的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我…我妈今天出院了。她问我,‘小树,你真的喜欢她们吗?’”
“你怎么说?”
“我说,”林诗音望着他,“‘喜欢是想把所有的好都给她们,像你当年给我递姜茶那样。’”
老榕树的枝桠间传来麻雀的叫声。林树望着三张期待的脸,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日常里的温暖、躲在笔记里的私心、埋在树洞里的秘密,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我…”他清了清嗓子:“我想当你们的太阳。”
学姊的眼睛亮了:“那…现在可以种太阳花田了吗?”
“种”林树笑着点头,“等下午,咱们去买种子。”
葵花举起棒棒糖:“我要草莓味的种子!”
林诗音翻开速写本,在最新一页写下:“第105个瞬间他说要当我们的太阳,而我们要做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