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斯伯里郊外的晨光带着露水的清冽,穿透薄雾,洒在修剪整齐的马场草甸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马匹特有的、温暖的皮革气息。
奥古斯塔一身干练的深蓝色骑装,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修长,她牵着一匹高大神骏、毛色如缎的栗色马,正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同伴。
当维多利亚的身影出现在马场入口时,奥古斯塔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深紫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看好戏的促狭。
只见维多利亚依旧穿着标志性的雪白长裙,为了方便骑马,下摆做了巧妙的收束设计,外罩一件裁剪合体的深灰色天鹅绒短外套,更衬得她身形娇小玲珑。
她那顶装饰着细小羽毛的软帽斜斜戴着,几缕浅金色的发丝调皮地垂在光洁的额角,她手里牵着的,是一匹同样小巧精悍、眼神温顺的设得兰矮种马,毛色是漂亮的银灰色。
奥古斯塔看着这一大一小、身高差几乎达到喜剧效果的人马组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娇小的维多利亚努力踮着脚尖,狼狈地试图够到高大的马镫,笨拙地攀爬,说不定还会被调皮的矮种马原地转个圈弄得手忙脚乱,她甚至提前清了清嗓子,准备好几句既不伤人自尊又能提供帮助的“绅士”建议。
“早上好,警督阁下。”维多利亚牵着她的“小银星”走近,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奥古斯塔和她高大的栗色马,声音清冷如常,“希望您没等太久。”
“完全没有,金盏花。”奥古斯塔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维多利亚和那矮小的马镫,“需要…呃…需要帮忙吗?”她示意旁边的一个上马凳。
维多利亚仿佛没听见她的提议,她松开小银星的缰绳,轻轻拍了拍它结实的脖颈,然后,在奥古斯塔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目光注视下,维多利亚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只见她纤细的身影微蹲,足尖在柔软的草地上轻轻一点,如同没有重量般轻盈跃起,同时,左手闪电般抓住鞍桥前部,右手在鞍尾借力一撑,整个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流畅、近乎违反物理常识的优美弧线,那身雪白的长裙如同瞬间绽放的昙花,在晨光中翻飞。
下一秒,维多利亚已经稳稳当当地侧坐在了马鞍上,姿态是标准的淑女侧骑,脊背挺直如剑,双腿优雅地并拢垂在一侧,裙裾如花瓣般铺散在银灰色的马背上,没有一丝狼狈。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带着一种近乎舞蹈般的韵律感和力量感,哪里还有半分需要帮助的样子,简直比最老练的骑兵上马还要利落帅气。
奥古斯塔完全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连手中栗色马的缰绳都忘了收紧。
她想象中的笨拙攀爬、需要搀扶的场景呢,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上马示范。
维多利亚端坐在矮小的设得兰马上,因为马背高度有限,她此刻的视线甚至比站在地上的奥古斯塔还要略低一点。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气场。她微微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种狡黠又得意的光芒,精准地捕捉到了奥古斯塔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惊愕。
一丝极其细微、带着胜利者傲慢的弧度,在维多利亚的唇角漾开,她甚至没有看奥古斯塔,只是伸出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袖口蕾丝,然后用那种惯常的、清冷又带着一丝慵懒拖长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哦?警督阁下刚才似乎想说什么?是担心我这‘一点点的身高’,会够不到马镫吗?”
她终于抬起眼帘,冰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近乎挑衅的得意,“看来,让您失望了呢。”
那眼神,那语调,那微微上扬的下巴,将“优雅的嘲讽”和“傲娇的炫耀”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在说,看吧,就算我个子小,照样能帅你一脸。
奥古斯塔被噎得一时语塞,脸上难得地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幸好被晨风吹散了,她迅速调整表情,恢复了警督的沉稳,利落地翻身上了自己的栗色马。
动作虽然同样标准利落,但比起维多利亚那如同精灵舞步般的上马,似乎总少了点惊艳的意味。
“咳,”奥古斯塔清了清嗓子,努力忽略维多利亚那得意的小眼神,“看来是我多虑了,顾问小姐的身手,总是出人意料。”
维多利亚轻轻一抖缰绳,小银星立刻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向前走去,她侧坐在马背上,姿态闲适而优雅,晨风吹拂着她的金发和帽檐的羽毛,雪白的长裙与银灰的马背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微微侧过头,留给奥古斯塔一个完美无瑕的侧影,声音带着胜利者施舍般的宽宏大量,“不必介怀,警督阁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浓缩’也能产生意想不到的‘爆发力’。”
她顿了顿,嘴角那抹得意的弧度更深了,故意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补充道,“啊,您刚才一直看着上马凳,难道警督阁下是觉得草地松软,打算亲自去那里,捡捡杂草?”
“维多利亚。”奥古斯塔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被戳破心思的羞恼低喝出声,她策马赶上,栗色马高大,让她得以“居高临下”地瞪着那个端坐在小马上、一脸无辜却满眼狡黠的小恶魔。
维多利亚终于忍不住,发出一串如同银铃滚落玉盘般清脆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声,她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小银星立刻会意,撒开蹄子小跑起来,雪白的身影在绿色的草场上灵动地穿梭。
“跟上,警督阁下。”她清亮的声音随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快和挑战。
奥古斯塔看着那个在晨光中策马小跑、姿态优雅又透着活泼的娇小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她摇了摇头,深紫色的眼眸中却不由自主地染上一丝纵容和暖意,“这个气死人的小矮子。”
她低声笑骂了一句,随即一抖缰绳,高大的栗色马如同离弦之箭,带着警督追向那片跃动的雪白,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也踏散了奥古斯塔最后一丝“身高优势”带来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