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里，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香料与金属锈蚀的味道，一场裹挟着欲望与冷漠的拍卖会正于隐蔽的厅堂中如火如荼地进行。
“各位贵客，欢迎莅临本次拍卖会。我是本场拍卖师，娅芬。”拍卖场地中央的高台上，站着一位粉色长发的女子。
她的发丝如淬了糖霜的珊瑚，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袭剪裁得体的深红色长礼裙紧紧包裹着饱满到失调的身材，每一寸曲线都透着成熟性感的张力。
在这片地下灰色地带，她无疑是掌控节奏的绝对焦点。
娅芬唇角勾起一抹职业化的微笑，向场内那些隐于阴影或露着精明算计面孔的同行微微行礼，随即用带着穿透力的语调继续说道：“诸位既然是为珍奇拍品而来，我便不多作寒暄。现在，就让我们呈上本次的第一件拍品。”
随着她的示意，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侍者推着一辆铺着暗金色台布的展车，缓缓行至台前。
女巫芬伸出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优雅地掀开台布。
一个由粗重黑铁铸就的牢笼，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暧昧的光线下泛着森然的冷意。
铁笼里，挤着五个约莫六到九岁的小姑娘。她们的衣衫早已被污垢与补丁糊成了灰褐色，单薄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每个孩子都下意识地抱膝蜷缩在笼角，瘦骨嶙峋的肩头微微耸动，因恐惧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脏乱的发丝黏在蜡黄的小脸上，唯有一双双眼睛还残留着一丝懵懂，却又在接触到台下投来的目光时，飞快地瑟缩着闭上，像受惊的小兽。
“按照我们拍卖会的传统，这几位姑娘的种族血脉暂且保密。但请各位放心，我们已仔细筛查过，她们身体洁净，无任何疫病。”娅芬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介绍一件普通的货物，“起拍价，五十。”
言毕，她便优雅地后退一步，将竞价的主场彻底留给了台下那些或捻着胡须、或敲着桌面的买家。
或许是“传统拍品”的吸引力终究有限，又或许是这几个孩子的“品相”不够出众，这件拍品并未引发想象中的激烈争夺。台下沉默了片刻，才有零星几人懒洋洋地报了价，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温度。
“一百一次，一百两次，一百三次——成交！”
当清脆的落锤声在厅堂里回荡时，铁笼里的小姑娘们似乎被这声响惊得又抖了一下。
而这场关于“人”的第一场拍卖，就在这般冰冷的氛围里，悄然画上了句点。
唯有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压抑感，还在无声地蔓延。
“娅小姐，您的情绪波动得有些厉害，是否需要暂停行程？”先前那位店员，像一株沉默的影子，静立在娅晓晓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
上一世在小说里读遍了世态炎凉，可当这冰冷的现实如针般刺入眼底，娅晓晓的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娅晓晓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时，一片微凉的湿巾忽然覆上额头。
水早已被拧尽，可那残存的湿意，却像一道细流，慢悠悠地浇熄了她心头的焦躁。
她抬眼，瞥见店员收回手时，指节还带着未散的凉意。
“服务不周，还望海涵。”店员的声音依旧温和，目光落在娅晓晓那身布料轻薄的衣衫上，“只是您这身衣物的透明度实在偏高，虽然平时没事，但万一沾了水，恐怕会……更引人注目。”
他动作轻柔地取下湿巾，指尖擦过晓晓鬓角时，却忽然话锋一转，“您救不完的。异人之国的奴隶交易，至少还讲‘罪有应得’。”
“人类国度却把‘异族血脉，非我族类’当尚方宝剑，将鲜活的生命碾成草芥……这或许就是人类的悲怆吧——他们恐惧异类，最终却将这份恐惧，变成了迫害同类的刀。”
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其他种族能平视人类，人类却对异族举起屠刀。若这观念不换，您今日救走一批，明日便会有新的一批被推上砧板。”
沉默片刻，他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被地下的喧嚣吞没，“我是鼠类血脉，藏了二十年，从不敢对人言。您身负苍风赤龙的少年血脉，记住，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他们或许不会立刻对您下手，但您的人生，定会因此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谢。”娅晓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她缓缓转过身，先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眼眸里的怒火已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淡漠，像结了冰的湖面，再也映不出任何波澜。“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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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陡然切换到喧闹的街头。
五个女孩像受惊的小兽，畏畏缩缩地踩着石板路，而她们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少女。
她身高刚过一米三，身形却发育得格外夸张，与稚嫩的脸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头脏乱的长发黏在脸颊上，隐约还带着海港特有的鱼腥气，可她身上的穿着却格格不入。
一件半透明的白色短袖紧紧裹着身体，黑色的肩带若隐若现。
下身的交叠裙将腰线衬得愈发惹眼。
粉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那张脸美得惊人，却又冷得像冰，仿佛月光下骤然绽放的白花，瑰丽，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少女正是娅晓晓，而她面前这五个怯生生的女孩，正是她在地下拍卖会那片欲望泥沼里，以一百拍下的“拍品”。
买下她们后，晓晓领着女孩们去做了一番简单的清洗与更衣。
当那些用来掩盖异种血脉的、黏腻脏污的泥层被温水冲净，女孩们终于卸下了“灰尘仆仆的泥壳”，露出了尚且稚嫩却已刻满惊惧的脸庞——她们的眼神里，还残留着拍卖会上铁笼的冷意。
晓晓平日里总习惯裹着一件黑色斗篷出行。
那斗篷像一块移动的暗影，将她过分出众的外貌与身材都藏在底下，只要她不主动暴露，便能在避风港的鱼龙混杂里低调穿行。
可如今要带这五个女孩返回住处，她便索性没再披那件斗篷。
她一边留意着女孩们的神情，防止她们因陌生环境再次受惊，一边将所有人的安全，都托付给了那位全程尽职的店员。
有店员在侧，果然稳妥。
中途偶遇几个见晓晓容貌便心生轻佻的壮汉，还没等他们靠近，就被店员用几句冷硬的话语和利落的姿态给驱走了，那股地下世界特有的狠戾，让晓晓都暗自点头。
店员将她们送到“天蓝之家”那扇朴素的木门前，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关切：“我就送到这里了，娅小姐。您下次再出门，还是尽量把斗篷戴上为好。这避风港里多是靠海吃海的糙汉，您这模样和身段太扎眼，小心为上。”
晓晓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这次麻烦你了，费用是多少？”
店员闻言，笑着摇摇头：“不用给钱的。虽说这次服务里额外加了不少活儿，但我们店有个规矩——每位客人的‘第一次服务’，永远免费。”
“嗯。”晓晓淡淡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略一沉思后抬眼问，“那你们店要是送我去天鹰城，要收多少？”
店员想了想，认真解释：“走商队的话，路上有风险，时间也长，但价格相对亲民；要是选传送，价格比商队贵出不少，可胜在快，而且安全系数高。”他话刚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多了几分无奈，“不过您的账户被限制了，咱们这的传送服务，您得等两年后才能解锁。”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对了，还有句附言您可以听听——‘旅途的意义在于过程，没了过程的旅途，就跟嚼蜡似的，得失去大半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