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昏迷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熟悉的医务室天花板出现在我的视角中。
因为我经常来到医务室,虽然校医经常问我为什么总是受伤,但我每次都没有说出口,毕竟说出去后只会有更多的伤口。
我缓缓坐起身,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伤口碰的话还是很痛,但应该没有问题。
忽然之间,我才发现我床边身边多了一个人,是那个我不太熟悉的老师。
老师打着瞌睡,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苏欣呢?我心里暗想,担心着她。
一眼望去向周围观察一下,发现苏欣在不远处的床上还在昏迷中,看来她还没醒,她已经很累了,多休息一下也好……
老师注意到了我,惊的一下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
“啊,同学,你醒了啊……”
“嗯……嗯。”我点点头,声音干涩的回应道。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头还晕不晕?伤口还疼得厉害吗?”老师一连串的问题急切地抛过来,比在课堂上的问题还要多。
“没……没有。”我老实回答,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目光。
“那就好。”老师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一样,突然在他的心里消失了,让他轻松了很多。
“谢谢,老师……”我诚恳的答谢道。
毕竟如果当时老师不突然在场的话,我们的下场估计很惨。
“啊,叫我赵老师就好。”赵老师对我笑着。“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如果她们在敢来下次直接找我。”
这个老师似乎与我的老师不太一样,他看上去脸色正气十足,感觉非常舒服。
这是我第一次被老师关心。
“哦,你的班主任是谁?说不定我认识,我等会把这件事情与你班主任讨论讨论。”
赵老师诚恳的话,让我觉得或许可以相信他一下。
我缓缓轻声说出四个字,“是吴杨老师。”
赵老师听道后,立马思索了起来。
“哦,吴老师啊,我知道了。”
“我的办公室就在三号教学楼,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来找我 ,千万不要在独自和她们接触了。”老师对我叮嘱道。
“我马上还有课,就先走一步了,我去叫校医来照顾你们俩。”
说完找老师离开了医务室。
苏欣醒来时,眼神还有些茫然和惊惧未消,看到我才慢慢安定下来。
校医阿姨过来检查了我们的伤势,伤势简单处理后,我和苏欣走出医务室,此时的学校已经空无一人了,看不到任何学生。
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几乎就要到晚上。
“余知叶…”苏欣突然开口叫住了我。
我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还不舒服?”我关心的询问。
她摇了摇头。
“不是,那个…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天太黑了……我有点害怕。”苏欣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可爱,我很爽快的答应了她。
“可以,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但是苏欣回家的哭路,让我感觉的有点熟悉。
暖黄色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街道上,我惊讶地发现,苏欣回家的方向,竟与我家的路有着惊人的重叠。
看来我我们是顺路。
我们在来的路上聊了许多话题,喜欢的食物,讨厌的东西,未来的梦想与理想。
我们也彼此越来越了解……
……
很快就到了苏欣的家,我们停在了一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前,单元门狭窄,楼道里灯光昏暗。
苏欣的家在老城区,是一间小小的出租屋。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的家是租的房子,房子看起来并不大,但看起来很温馨。
我把苏欣送到门口,与苏欣做着最后的离别,但苏欣站在门前,迟迟没有开门进去。
苏欣呆站在家门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多问。
她突然转身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小声开口,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知叶……明天……早上,可以……一起上学吗?”
“嗯。”我点头表示同意。
一丝如释重负的安心笑容在她脸上绽开。

“嗯!”
她用力应了一声,苏欣安心地进入了家中,这才轻轻关上了门。
门板合拢的轻微声响之后,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然而,这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你TM死哪去了?!看看这都几点了?!老子跟你说没说过五点之前必须滚回来?!耳朵塞驴毛了?!”
一个男人暴怒的咆哮如同惊雷,猛地炸裂开来,瞬间穿透了薄薄的门板,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
听到声音我的血液仿佛被冰霜瞬间冻结,脚步僵在原地。
紧接着,是苏欣带着哭腔、细弱颤抖的解释:“对…对不起爸爸…我…我……”
“啪。”巴掌的声音传来。
“闭嘴!你个赔钱货!是不是学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啊?!在外面跟野小子鬼混到这么晚?!”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让你买的酒呢?!钱呢?!是不是让你拿去养小白脸了?!”
“没…没有!钱…钱在这……”苏欣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啪——!!!”
又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寂静的楼道里,也狠狠抽在我的心上。
“对不起……”苏欣短促的痛呼。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错了……”她带着浓重哭腔的、卑微的道歉声,一声声传来,像钝刀子割肉。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遍重复着。
看来苏欣一家并不和谐,我想要做点什么,我想冲过去砸门,想大喊“住手”。
想把苏欣拉出来!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是她的家……那是她的父亲……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又能做什么?张琪的拳头我能咬牙抗住,可面对这扇门后属于“家”的暴力和绝望,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无力。
这不是我的鱼缸,这是独属于苏欣的鱼缸……我进不去……
门内的哭喊和咒骂还在继续,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每一秒都是煎熬。
最终,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苏欣家……
那句自我安慰的话在我的脑海苍白地回响。
“也许……也许只是今天苏欣的父亲心情特别不好……喝醉了……之类的”
可我的心底深处不断有个声音在尖叫。
不!不是的!
……
回家的路,从未如此漫长。
路灯的光晕在泪眼中模糊成一片片昏黄的光斑。
那声刺耳的耳光、她卑微的哭求声……在我脑海中反复纠缠,挥之不去。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这件事在我心中挥之不去,久久不能释怀。
还是明天早上问一下苏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