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砍一刀就好了?”今天苒没有穿往常的盔甲,而是件紧身夜行衣,颇为滑稽,只是我不敢嘲笑她,她举着的那把比自己脑袋还高的剑还没放下。
“嗯,不要直接砍倒这棵植物,只靠剑风来测试它的坚实程度,懂吗?”不放心的我又再次确认,不过很明显苒已经不耐烦了。
“哦。”
话音未落,一道剑浪像阵狂风般袭来,差点把我吹到地上。
“哇!我的树!”别说枝头了,连树干都被拦腰截断,只留下半边了,“哇啊,你砍了我的树!”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的剑头没有碰到树。”
“你绝对是故意的!明明平时练习没有这么大力的。”
“是又怎么样?”
“你!”
不仅仅是作为炼金术师,连作为男人的尊严已经碎了一地。
“哦嚯,生气了,要和我决斗吗?还是说,你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向我借钱了。”
“呼呼……”
“果然炼金术师都是这么怂的嘛。”
“明明你自己魔法天赋这么差,还嘲笑我,你……太过分了!”我抱着半杈碎枝,差点哭出来,“而且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明明你爸也是炼金术师……”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我们的争论。
“哇!”白胡子老头的大脸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窗口,把我吓了一跳。
“你看,老爸!他们欺负我!”
“我听到了,再告诉你们一遍,我不是炼金术师,而是火系魔法师,炼金术只是我的业余爱好。”他又开始嘟囔着陈词滥调,而他法袍上的炼金术师主席勋章还在闪闪发光。
“这话如果让其他老师听到,他们可是欲哭无泪啊。”
“只是世俗的愚见罢了,魔法的立身之本是火系魔法的连续输出,其他的都是累赘。”
然而,虽然是这么说的……
少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睁开眼睛看我,
我的讲故事能力就这么低吗……
“就算我相信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如何使用诅咒,但你作为炼金术师完全没接触过诅咒怎么叫人信服?更何况你还是曾经被提名过炼金术师主席的男人。”
她显然完全没有相信这样的说辞,狐疑地盯着我的下身,呃,那个东西没办法用来测谎来着,你再怎么看也没用。
“真是这样啊,我在老师那学了多年的瞬发魔法,炼金术是以选修课的形式授课的,至于诅咒术,拿他的话讲,只是用‘牙签’杀人的魔法,没有学习价值。”
“啧,倒霉,好不容易找到的魔法师又没用。”
你倒霉?我才倒霉吧,我花好久找到的无人小岛以及经过数天小心修缮数年苦心经营虽说败落但还很温馨的秘密基地,因为你全毁了!
啊,又无家可归了,怎么办。
“死马当活马医,炼金师和巫师牧师也差不了多少嘛,魔法都是融会贯通的。”
“那就放血吧,放到治好为止。”我缓缓地从包里掏出一支针头生锈的注射器。
“啊哈,算了吧。”
“说实话吧,殿下……姑且这样称呼你吧,我怀疑受诅咒的人是你。”
这是我深思熟虑得出的猜想。
“嚯嚯,为什么你会怎么想?”少女懒散的神色认真了些许。
“我呐,确实对诅咒没任何研究,但是你对水魔法的亲和力,还有传说中的‘瞬发’魔法,这让我怀疑你是否真的是纯种人类嘛?”
“呼,或许我是混血呢。”
“我也没什么根据,但是你支支吾吾诅咒,却不把具体情况说清楚,这显然让我有这样的怀疑,毕竟‘受诅咒者’在一些地方可是被称为恶魔之子。”
“恶魔之子吗?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叫法。”
“嗯——”我和她都在思索着什么。
“先别想这种丧气的事了,来,你去做午餐吧。”少女打破了沉寂,
“我要喝豆汤。”
原来你只是想今天吃什么吗?
离开这里是既定方针,哪怕她不胁迫我,我也会搬走这里,这个秘密基地被发现后,迟早会有更多人前来找麻烦。不过我在走之前带走或销毁所有研究资料,至少要妥善解决。
“可以是可以。”她也没有生气,其实她也有通情达理的一面啊。
然而我想错了。
“我还要新衣服。”这时正在加热凉豆汤的我,一听这差点噎着。
“为了防止以后还有像你这种无礼之徒嘲笑我是女仆,我以后再也不能穿女仆服了!”小姐躺在软椅上发着牢骚。
“也是,女仆服还是……确实不太符合你的身份了,殿下。”
昨天恍惚没注意,就刚我才发觉,这女仆,真的有钱。至少从外表看,这套女仆服绝对是布料上乘,通过她的举止和衣物判断,这个谜之少女至少出生在法赛特的伯爵及以上的家庭中……还有就是殿下这点,或许不是公主病呢,总之都能表现她地位匪浅,现处于离家出走状态的伯爵小姐吗?
啧啧啧,要是绑架她的话,至少能换到一市冕啊……
一市冕约相当于四十万素火……一个水军总督的年收入……
如果我能绑架她去勒索赎金的话,我的研究经费肯定高枕无忧了。
不行,我怎么可以有这种邪恶的想法!
“你听我说啊,你真的没有办法吗?”她肆意地摇晃椅子,仿佛当作安乐椅一样,“我实在不想穿得成女仆打扮,哪怕庶民的衣服我也可以将就。”
“我,我家怎么会备有适合你这样尊贵殿下的衣服呢?”
我笑了笑,把装汤的盘子放到桌上,衣服吗?我又不是很注重打扮的人。
“也是,早知道就带其他备用衣服离家,咳咳,冒险了。”你刚刚想说离家出走吧,我都听到了!
“不过你呐,不用指望了,一个家里蹲的炼金术师怎么会在家里存着女装。”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我或许有,或者说我可以有。
为什么我会有女装呢?首先澄清一点,我绝对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但是我想如果未来,未来有个……发生了这种情况。所以说,我买了下来……如果有机会能被穿上的话,无论是谁……只要是有个女孩能够和我,我都死而无憾了……
我坚定地站起来,甩下调羹敲个叮当响,大义凛然道:“我有女装!”
我在说什么啊,脑子坏掉了吗……
糟糕的不只是我说的话,我想起来又忘记叫殿下了,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下体,恰巧此刻,殿下正巧转过来盯着我。
“那有没有适合我的款式吧?”好险,没发觉我的疏忽和难堪,看来,女人总把心思全都在衣服上,果然不论地位和身份,都是一样的,这里是说绝大多数女人。
“呃,没关系,我有不同规格的裙子,而且还有浴室……”
“在哪里?快带我去!”已经喜形于色了,激动地连汤汁都翻出来了。
“喂,你中饭还没吃完啊。”
“管它呢,快带我去!”看来豆汤白加热了,我闻了会着盘子周围浓郁的香味,舍不得地把盘子里的汤倒回锅里。
“还慢慢腾腾地做啥,快带我去。”她紧拉着我的袖口,要扯坏了。
也罢,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开心,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可爱极了,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捣蛋的孩子在泥里打滚的那种释然和愉快。
然而,悸动转瞬即逝,
一路上我也像孩子家长被她烦死了,她真的像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
“怎么还没到?我腿麻了。”
“哇!好脏,为什么你不事先打扫一下?”
在吵闹的旧走廊中,我和殿下就在一阵阵抱怨声中前往浴室。
这座城堡我听说过去是座军事棱堡,后来改造为监狱,最后被我修缮才稍稍像样的,所以环境可想而知,走廊本是碎石铺成的,我没钱买地毯,就用砖瓦把它改为平整的台阶路,听说铺上沥青会好一点,但只在德比喀产,我也无能为力。而其他狱室都是闲置的,我选了狱长的房间当卧室,至于客厅,那原本是收押罪犯的柜台。
“这里怎么到处都有青苔,好脏。”她捏住鼻子,想要驱赶走廊上的腥奇味,又开始抱怨了,她明显对我的“快到了快到了”的敷衍很不满,所以就用各种唠叨来让我崩溃。现在她看什么就烦什么,而我对身上的魔法残余心有余悸,只能认命,就这样,一路上一男一女坎坎坷坷地走着。
“你凭什么走在我前面!”
“拜托我要帮你指路啊,要不你走前面。”我实在受不了了,她要下手就下手吧。
女仆像小孩一跑到了我前面,她怎么可能知道路呢?我故意停下来看她怎么现丑。她难堪地回过头,然后挤到我旁边。
“那就并排走,反正不准走我前面。”她属于死不肯认错的类型,走廊又窄又脏,而殿下宁肯认错也不想去碰那恶心的青苔,所以她一把靠到我的肩上,紧紧挤进我怀里,往我身上撞,把我挤到青苔墙壁上,啊,长袍沾上菌藓了,气死了,想把她给……
“变态,不要往我这里挤,想揩油吗?”
到底是谁往谁身上挤啊?
“哇,不要戳这里。”腰上传来一阵痛。
“谁叫你往我挤,你现在还在挤。”
“明明是你的那个地方占太大体积!你这个……”
“嗯?你在说什么?”
“那……殿下,这么挤并排走实在不合适吧,还是我在前你在后……”
“哦。”她也发觉这么狭小的走廊根本没法两个人一起走,往后停了几步。
“都告诉过你这样走不……”
“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准备女装?”
这种拙劣的引开话题手法早就过时了,而且你这家伙还继续把青苔往我胸上不停地蹭,你衣服脏了就用手帕擦掉啊,不要往我身上擦啊。智商直接受到极大侮辱,而且我还不得不顺着她说下去。
“有备无患嘛有备无患。”
“什么有备无患,像你这样的炼金术师备着女装是防什么患啊?难道说你有……”
“殿下,到了,浴室。”
还好把话题扯开了。
“算了,我不计较了,浴室还真大!”
她似乎没有更深追究我的话,因为她的目光被浴室给吸引住了。我可以说,这间“浴室”是整个城堡最卫生的房间。白色砖瓦铺成的地板,还有可以放下五个人的大型方形陶瓷浴缸,和贵族使用的豪华浴室别无一致。她这么惊喜,我也很惊讶,这个浴室最近没怎么使用过,没想到还这么干净。
“比你家里得还大吗?”
“大了三倍还不止。”
等等,三倍!这什么概念啊,这里改造前能一次性供二十囚犯洗澡的,这……
“那我先进去了,你趁这段时间把那些衣服都从衣柜里给翻出来吧。”她似乎犹豫着什么,连笨拙的我也能看出来。
“好的,殿下,”我识趣地往后退几步,“另外,还有这个。”
从花桌上找出一条门链,小心地递给她。其实像我这样的炼金术师,解个锁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为了让她安心,还是先哄哄她吧。
浴室一直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用,理所当然没有锁。细究起来有拉环去锁门链之类的很容易被识破真相。不过她看见我手上的锁后,不自觉地高兴起来,只是她抬头看着我,就收敛了转瞬即逝的笑容。
随后就低头转进浴室,但我隐约听到她细声说着“谢谢”,或许是错觉吧。
“瞧你这么高兴,殿下有几天没洗澡了?”
“活腻了吗你?”
啪的一下就把门锁了,真是的。
我淡淡地站在被门链锁上的半掩的缝隙外思考人生。真是天真,如果是我就不会相信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更不会进入由陌生人准备的浴室,这个门链还是我提供的,不说我作为炼金术师毁坏金属轻而易举,只要我有点私心就能把门链备把锁,就能钻进去偷窥,可惜现在我已经没有偷窥的闲心思。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趁机逃出这个岛吗?按照理论,魔法的效益都是有一定范围的,不过如果来不及该怎么办呢?或者说把她给绑架了,有点棘手。
不过,作为前牢房的浴室,怎么可能什么都不配备呢?其实我还是有点机会的,只是我放不下心,毕竟我三年来一直在宅中,手法什么的早就荒废了吧。
“迪埃!”听到浴室里的呼唤,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难道浴室的秘密被她发现了?
“不准偷窥我,也不准靠近浴室。”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还以为她发觉了什么,很抱歉我对偷窥你没什么兴趣,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远离门外,让门缝的余光映不出影子,我再拖延一下时间吧。
“换洗的内衣不需要吗?殿下。”
“不需要,话说你竟然还备着内衣,变态。”
真是说得我很喜欢被你差使似的,我也真是自作多情,她是不会理解的。
“其实没有,我说的是明天去主岛买吧。”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脏衣服我宁愿烧掉也不会留给你的。”
隔着门都能听出她的嘲弄,之前在路上也是这样,真是不可爱。
“明天吗?那我就拭目以待吧,不过我换洗衣服比较方便,今天不换也不要紧。最重要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穿成女仆了。”
“就那么开心吗?”我竟然感到点愧疚。
“你要是在我洗完澡后马上学会解咒我会更开心。”
“真是不可爱。”我嘟哝道,还是狠不下心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