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禾终究没能等到解释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她在巷口等了半小时,只看到陆景然和慕星辰一起走出来。他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戴着围巾和手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好像不想泄露任何情绪。
“景然!”江晚禾跑过去,拦住他的去路,“我能跟你说句话吗?”
陆景然停下脚步,没看她,只是对慕星辰说:“你先去学校,我等会儿跟上。”
慕星辰看了江晚禾一眼,点点头走了。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晨雾还没散,空气冷得像冰。
“我都知道了。”江晚禾的声音有点抖,“王浩骗了我,他爸妈根本没出差,我……”
“嗯。”陆景然打断她,声音隔着围巾传出来,有点模糊,“还有事吗?我要迟到了。”
“我不是故意不去你生日的!”江晚禾急得快哭了,“我只是觉得他可怜,我没想到……”
“江晚禾。”陆景然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去不去,是你的选择。”
这句话像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心脏。是啊,无论王浩有没有骗她,她终究是做了选择——在他的十八岁成人礼和别人的生日派对之间,她选了后者。
“对不起。”她低下头,眼泪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没用,可我……”
“别说了。”陆景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我们快高考了,还是好好学习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黑色的羽绒服在晨雾中渐渐走远,像个不会回头的影子。江晚禾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格外冷。
从那天起,他们彻底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学校里遇见,陆景然会目不斜视地走过;放学路上碰到,他会刻意绕开;甚至在两家父母都在的饭局上,他也只是礼貌地喊她“江晚禾”,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自然的熟稔。
江晚禾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练琴和学习中。她的指尖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乐理书翻得卷了边,省钢琴比赛的金奖证书被她压在书桌最底层——拿到奖的那天,她本来想第一个告诉陆景然,可最终只是对着证书发呆。
王浩后来又找过她几次,都被她冷淡地拒绝了。他大概也觉得无趣,没过多久就和另一个学声乐的女生走在了一起。学校里的传言渐渐平息,只是偶尔还有人会提起:“你看,江晚禾好像和陆景然彻底掰了。”
慕星眠倒是总找机会出现在陆景然身边。她会借口问数学题,把自己做的便当分给陆景然,甚至在陆景然打篮球时,拿着水站在旁边等他。江晚禾在琴房的窗户里看到过几次,慕星眠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藏着星星,而陆景然虽然话不多,却会接过她递来的水,偶尔还会对她笑一笑。
“景然哥对你好像不一样了。”一次练琴间隙,同是音乐生的闺蜜凑过来说,“我看见他帮慕星眠讲题呢,以前他眼里好像只有你。”
江晚禾的手指在琴键上按出一个错音,她低下头,假装整理乐谱:“景然和慕星辰是好兄弟,慕星眠是慕星辰的妹妹,景然也就把她当做妹妹在对待。”
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她知道慕星眠喜欢陆景然,从初中时就知道。那时候她还笑着打趣慕星眠“小孩子懂什么喜欢”,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喜欢,是会慢慢长大的,而有些陪伴,是会悄悄被替代的。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全市统一模考的成绩出来了。陆景然毫无悬念地考了全市第一,红榜贴在教学楼前,他的名字被红笔圈出来,格外醒目。
江晚禾的名字在红榜中间偏下的位置,刚好够到A大音乐学院的分数线。她站在红榜前看了很久,手指轻轻划过“陆景然”三个字,心里五味杂陈。
“恭喜啊,稳上A大了。”慕星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手里拿着杯热奶茶,递给江晚禾,“我哥说你这次考得不错。”
江晚禾接过奶茶,说了声“谢谢”。
“我哥也报了A大物理系,”慕星眠笑得很开心,“以后我们就是校友啦。”
江晚禾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慕星眠眼里的期待,突然明白了陆景然那句“好好学习吧”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在生气,也不是在赌气,他只是……往前走了。带着他们曾经约定好的目标,却不再等她了。
雪越下越大,落在头发上,融化成冰凉的水珠。江晚禾抬头看向教学楼上的窗户,高二(三)班的窗口,陆景然正低头做题,侧脸在雪光的映衬下,轮廓分明,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温度。
她转身往琴房走,雪地里留下一串孤单的脚印。琴房里的钢琴盖关着,上面落了层薄薄的灰尘。她走过去,轻轻掀开琴盖,指尖落在冰凉的琴键上,却不知道该弹些什么。
以前练琴时,总觉得每个音符都在跟陆景然对话。欢快的调子是想告诉他今天的开心,低沉的旋律是想倾诉考试的烦恼,可现在,琴键上只剩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