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酒馆之战意义非凡,经此一战,伟大的赏金猎人皇家调查组就此成立。不过,由于刚刚那场残酷的决斗,我们的调查组现在还处于成立之初的混乱之中。
“格瑞塔输了!格瑞塔输了!”
在因决斗失败而带来的眩晕之中,格瑞塔隐约听到围观的人们这样喊着,可惜由于刚才挨对方那一枪的后劲还没过去,她根本来不及感到羞耻,只觉得天旋地转、精神恍惚,在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上了马,跟着自己刚刚的对手在马路边并排行进着。
“嘿伙计,你输了?我在门口刚看到你对手就知道你完了,你看看我说的准不准!”
可怜的格瑞塔,竟被身下这匹叫卢恩的灰马率先嘲讽了一番。格瑞塔见一清醒过来就被一个连人都不算的东西这样对待,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连决斗失败带来的耻辱都没顾上,直接扬起右手重重在卢恩的马头上一拍,然后自言自语般小声地对卢恩说:
“什么时候轮到你发言了,给我闭嘴。”
格瑞塔本不想让刚刚击败自己的赏金猎人注意到自己,可刚刚这一拍却响亮地吓人,不出意外地让那位奇怪的赏金猎人将视线移了过来:
“清醒过来了?”
格瑞塔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朝身后还未远去的酒馆望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已经基本散去,可是几个人还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格瑞塔见状耻辱地转过头,说:“也许吧,该死的,你就该要了我的命的……这下我声名狼藉了,以后我该怎么去说自己是无敌……”
“不说不就完了,这证明你不是无敌的——所以说做人最重要的是谦逊。”卢恩哼了一下,如是说道。
“闭嘴吧,做马也是。”格瑞塔小声反驳道,又猛拍了一下卢恩的头,让它闭嘴。
格瑞塔与自己的马吵得正欢,反倒格瑞塔的前对手却没有说一句话,一直仔细打量着格瑞塔,像是试图在她身上找到金子一样。
不,全完了,格瑞塔想;自己怎么还有心情和这匹从市场上低价买来的次等马吵架的,明明自己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斯尔瓦有句俗话叫:“一次失败是一个决斗手一辈子的污点。”这样下去估计自己再参加决斗也会被人笑话,到时候人们一见到自己就喊“无敌的格瑞塔怎么让人在酒馆门口干倒了?”,那时候自己想解释也没办法,只能默默给人当笑柄,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可对面也太强了,她也没想到连高级魔法都没能能拿下对方,对面是怪物吗,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赏金猎人……
“你没事吧,看你像是状态不太好。”格瑞塔正苦着脸,埋头推算刚刚那场决斗给自己带来的损失;对方见了格瑞塔这副低沉样,稍微起了点同情心,问。
一想到刚刚这场对自己来说毁天灭地的失败决斗带来的毁灭性后果,格瑞塔就更加打不起精神,回答道:
“怎么可能好啊!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连时间魔法都能躲过去?你该不会是洛伦森堡家族的人吧?你们这些政府里的贵族都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抓人干活……”
“那你想多了,我不是贵族,也不是政府的人,我只是个赏金猎人。”对面摇了摇头,说“我前几天还在瓦法林休息,结果他们总督突然找我吃饭,吃完饭就给了我两张委托令,叫我来这里找你。”
“你不能挑个好时候来我家里找我吗?非要在我论证我的无敌之处的时候来找我打架!”格瑞塔气愤地说。
“恐怕不行,上面一直催着我找你,而且接下来的路程很急,我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开始对着别人说傻话了,看你那样子估计一时半会还讲不完。”
“所以你怎么躲开时间魔法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时间的改变……”
“你头上的钟。”对面指了指格瑞塔头上的那面通体金黄色、表盘由齿轮填充的时钟,说“在你使用时间魔法的期间,这面钟明显比平时慢了好几倍,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不到。”
格瑞塔这才注意到自己忘了像往常一样在决斗里摘钟,见露出了马脚,不自觉紧张了起来,可时钟却随着她的紧张开始剧烈摆动起来,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让格瑞塔更加尴尬起来。不过,所幸对面没有多说什么,这让格瑞塔终于安下了心。
这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被树木环绕的大路上,由于时间已经临近落日,本就阳光稀少的树荫下如今显得更加阴暗,甚至有点阴森。不过无敌的格瑞塔一如既往无所畏惧,她知道离开这片林子便有一处村庄,晚上兴许能在那歇脚。
“话说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委托令上也没说我们该往哪里去啊。”格瑞塔看了看周边,嘟囔起来“是前面那个村庄吗?叫啥我忘了。”
“是的,今天就只能到那里了,接应的人在那里。”格瑞塔身旁的那名赏金猎人回答道,格瑞塔第一次接这样的委托,不免感到惊奇,连忙问:
“居然还有接应的人?第一次接这样的委托呢,还以为是到地方就调查一顿,然后回家该干嘛干嘛。”
“这不是小案子,罗纳克家族的整条黄金押运队,连着他们运送的十几吨黄金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就算去现场也调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对面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上面让我们把整个特达里维亚的势力查个遍,不然根本没有线索可循。”
“这……”格瑞塔偶尔会了解一些民间悬案,但这么离奇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见,但她突然又转念一想,调查这种事情收入绝不会低,于是兴奋起来“话说报酬是多少,请我格瑞塔这样无敌的赏金猎人做这种事情一定有很高的报酬吧!”
对面没有回答,但格瑞塔依旧很兴奋,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报酬会是多少呢……五千里格?不不,太低了,还没有刚才决斗对面的开价高;一万里格?不够大胆,五万里格吧!不不,这种大事情五万里格还是太少了,十万里格!好,就按十万算,到时候五万用来买套瓦尔利莱堡的海景房,去看看自己还没见过的大海;至于另外五万……可恶,好难决定啊……
两人离前方的村庄越来越近了,这片好像没有尽头的树林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难得的阳光,两人不自觉加快了速度。可到了前方,等待两人的根本不是什么村庄,而是一片形似村庄的废墟。
“这,这是怎么回事?!打仗了吗?”格瑞塔被这一景象吓了一跳,用眼睛仔细观察村子里的情况:村里四处都着了火,路上到处横着些人或动物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尽管还离村庄有点距离,但格瑞塔仍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很明显,这个村庄正在经历一场大战,而且这场大战已经接近尾声。
“这是帮派火并,我见过打得更惨的。”对面见了这副景象倒是很冷静,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拉了拉马的缰绳,紧接着就准备调头往村里冲“我们的接应人员被困在里面了。格瑞塔,我们快进去救他们。”
说完,她便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朝了村口的小路冲去。
“这就走了?!等等我啊!” 格瑞塔第一次见如此果断的人的人,顾不得犹豫,见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也跟着冲了过去。
斯尔瓦的帮派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内地小偷小抢、顶多打打群架的城镇帮派;另一种则是在南部边境尤其是特达里维亚地区真刀真枪火并、大杀特杀的边境帮派。前者与我们常常见到的街头小混混没什么区别,后者则恐怖得多,完全是悍匪;这帮悍匪中最出名的一支曾围困里尔马维茨这一中型城市近两个月之久,最后靠特达里维亚地方军队才解了围,可见这些帮派之强悍。尽管这些帮派的破坏力是如此巨大,地方政府却也对这些大帮派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任由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大肆劫掠。
而我们的皇家调查组第一战所要面对的,正是这样的帮派。两人冲进村子后直奔枪声的源头,一路横冲直撞,最终来到了村中心的一片广场上。
广场上密密麻麻站站了三十几个人,除此之外还在各处散落着十几具尸体。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广场上明显分出了胜败两方,败者被缴了械,正抱着头横着站成一排,等着胜者挨个处决。
两人的到来使广场上的双方都措手不及,双方都以为是对面的援兵到了场,战胜方连忙一面用枪对着战败方,一面对两人严阵以待;而那帮可怜的战败者们则更加绝望起来,抱紧了头,大抵是认为自己已经死定了。
“来的什么人!我没见过你们。”战胜方先开了口,一个像指挥官一样的人物对两人喊话道。
这下轮到格瑞塔绝望了,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杆枪指着,对面起码有十到二十几个人,而这边算上旁边刚刚击败自己的赏金猎人也只有两个人,对面一人甩一巴掌都足以把两人打死了,更别说正面冲突了。格瑞塔吓得发抖,连忙拍了拍旁边的赏金猎人,说:“快跑吧!这是要干什么啊!救人不能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啊!”
“你在酒馆里还说自己无敌来着,怎么这就不行了。”赏金猎人满脸轻松,右手握着腰间的霰弹枪枪托,回答道。
“双拳难敌四手啊,再无敌对面人多了也打不赢……”
“这次轮到我来解决吧,看好了。”格瑞塔话还没说完,她旁边的赏金猎人便抽出了枪,全速朝前方猛冲过去。
这一冲倒把前面那帮战胜者吓乱了,纷纷往后连退了几步,生怕这名赏金猎人要和他们拼命。可这名赏金猎人却并没有发起进攻,冲到胜利者们的面前后只是猛得将马的缰绳一拉,然后把右手的枪对准着天空,威风凛凛地朝他们喊道:
“我是受帝国中央委托前来调查边境劫案的皇家调查组赏金猎人,你们手上的这几位洛迪奇帮成员需要接受我方调查,请各位枪下留人!”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真被这一出吓到了,惊恐地看了这名赏金猎人几眼后,刚刚还对两人叫嚣着的那名胜利者吓破了胆,对身后其他人大喊道: “蒂……蒂斯蕾娅·伦克沃?她是蒂斯蕾娅,快跑!!”
随后其他人像是目睹了撒旦降临一般,连手底下的那些俘虏和自己的马匹都不管了,连滚带爬地朝村子外逃去。洛迪奇帮的战败者们见敌人已经跑远,长舒了一口气,朝蒂斯蕾娅围了过来。
“蒂斯蕾娅·伦克沃……?”目睹了这一切的格瑞塔大受震撼,小声自语道。原来刚刚在酒馆击败自己的、以及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特达里维亚第一赏金猎人——蒂斯蕾娅·伦克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