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22日,上午9:26,一家普通的披萨店内。
“谢谢你嗷,小姑娘,这几天承蒙你帮助了。”
“嗯嗯,没事的,我还要谢谢老板给我住处呢!”
“哈哈,这都没啥儿,店里晚上空着,正好住个人。对了,前几天怕伤着你就没问,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是跟家里吵架,离家出走了?”
女孩尴尬的摸了摸头,微笑道:
“呵呵……算是吧……”
……
绫绮千鹤,这是女孩的名字。
四天前的夜晚,月光被浓烟割裂成碎片。
十五岁的绫绮千鹤在睡梦中被猛地抱起,血腥味瞬间灌满鼻腔。她刚要惊叫,一只染血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嘘……千鹤,冷静下来听爸爸说。"
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借着月光,她看见父亲的白衬衫下摆已被鲜血浸透,腹部正不断渗出暗红的血。
“格萨那群人……背叛了约定……他们疯了……"
走廊尽头传来军靴踏碎玻璃的声响。
父亲颤抖的手将一张银行卡塞进她的睡衣口袋:“从窗户逃走…去茈湖市找……一个叫黑井玛威的人……"
“爸爸……”
“记住!"父亲突然捏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发疼,“活下去…然后……"
“阻止他们的——"
“砰!"
房门被踹开的瞬间,父亲用尽全力将她推出窗外。千鹤最后看到的,是父亲转身抽出手枪的剪影。
……
对一个15岁的小姑娘来说,这一切还太过于突然,好在受到了披萨店老板的帮助,也算是平静下来了。
“那在你调整好之前……要不要先在我这里打工?”老板转身又忙活了起来。
“欸……打工吗……”
千鹤愣了一小会,她没想到自己能如此顺利的在这城市里生活下去。
“那……我会努力的!”
次日,千鹤被披萨店老板托去购选食材。
“老板,做披萨用的牛肉……”
“噢噢,俺明白俺明白!诺,这块咋样?”
“好的,谢谢您!”
千鹤作为家族大小姐,虽说在家接受教育,但却没怎么与外人交往过,当然也不懂得什么人间险恶。肉贩见她年少无知,毫无疑问给她挑了一块儿卖不出去的边角料。
“好嘞!俺这就给你包起来。”
“慢着~”
一道慵懒的男声从侧面传来。
她转头,首先看到的是一顶黑色礼帽,帽檐微微压低,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嘴角。
男人抬手,修长的食指轻轻顶起帽檐,终于让千鹤看清他的全貌——
男子乌黑的头发略微过耳,发尾自然垂落,左侧几缕碎发随意地搭在脸颊旁,衬得他的肤色愈发冷白。
额前的刘海稍稍偏分,隐约露出眉骨,显得既随性又带着几分锐利。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瞳孔深邃如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审视。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既像是礼貌性的温和,又像是藏着某种戏谑的试探。
白色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外面披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衣摆垂至膝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一条纯黑领带松松地系在衬衫领口,既正式又不显得刻板。 风衣的袖口微微挽起,露出手腕上的一枚银色腕表,表面泛着冷光。
他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肉贩案板上的肉块,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
“老板……这块肉,冻了至少三个月吧?”
肉贩脸色一僵,瞪眼道:
“臭小子你瞎说什么玩意!这肉新鲜得很!小心俺告你诽谤嗷!”
男子低笑一声,指尖在肉块上轻轻一按,凹陷处迟迟未能回弹。
“新鲜的肉,按下去会立刻恢复的。”他抬眼看向肉贩,眼神依旧平静,却莫名让人感到一股压迫感,“这块肉,纤维已经死了挺长时间了吧?”
千鹤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她感到一丝异样。
这个人……好奇怪啊。
明明语气那么温和,却让人不敢反驳。
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偏头,帽檐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
“小姑娘,买肉要挑色泽鲜红、按压有弹性的呀。”
“像这种发暗发黄的,多半是卖不出去的存货吧。”
男子将脸凑近肉贩的耳边,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
“老板……这里可是茈湖市啊……我劝你不要惹不该惹的人哦~你还不起的哦~”
肉贩身体一颤,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是没出声。
千鹤下意识攥紧了钱包,脸颊微热。
“内个……谢、谢谢您……”
男子没再多言,只是从摊位上挑了一块新鲜的牛霖肉,放在她面前。
“这块不错。”
“老板,您说是吧?”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但肉贩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最终悻悻地点头。
“行行行,算你小子识货……”
千鹤感激地看了英泽一眼,付钱接过肉。
男子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开。
“请、请等一下!” 千鹤突然叫住他。
他脚步一顿,侧头看她。
“那个……您是?”
男子嘴角微扬,却没有回答。
“下次买肉,记得按一按哦。”他轻声说道,“能弹起来的肉,才算新鲜的。”他狡黠的眨了眨右眼,“这都是经验之谈呀~”
说完,他抬手轻扶帽檐,转身离去。
风衣下摆微微扬起,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口琴吹奏起来,曲子的旋律悠长而深邃,如同平静的泉水,却被激起微微涟漪。
……
“老板,我回来了!"清脆的铃铛声中,金发少女抱着牛皮纸袋挤进店门。她转身时,夕阳将那条垂到腰际的麻花辫染成熔金,发尾系着的蓝丝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纸袋里洋葱的紫皮与胡萝卜的橙红从袋口支棱出来,最上方是块油纸包裹的牛霖肉。
老板从烤炉前抬头,面粉沾在他花白的鬓角上:“噢噢,辛苦啦小姑——"话音突然顿住,他看见少女碧水色的瞳孔在橱窗折射的光线下,像两泓被搅乱的泉水般剧烈收缩。
“内个……叫我千鹤就好啦。"少女把食材放在料理台时,一缕碎金发从低马尾里滑落。
木门突然被军靴踹开的巨响震得吊灯摇晃。五个穿黑立领制服的男人如乌鸦群般涌入,为首者反手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千鹤的小羊皮短靴旁。
“找到你了,小金丝雀~"第二个进门的男人用指节敲打着自己太阳穴,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她晃动的麻花辫,“这头金发在贫民窟比灯塔还显眼。"
第三人径直走向料理台,沾满泥泞的靴子踩在千鹤刚摆好的胡萝卜上。“绫绮家的余孽,"他抓起少女一缕金发在鼻尖轻嗅,"连发丝都带着那帮有钱人熏香的味道呢。"
老板的擀面杖“咚"地砸在案板上。第四人立刻拔出匕首插进木质台面,刀尖离老人青筋凸起的手背仅差半寸:“老东西,你收留的可是条值钱的大鱼啊。"
最后方始终沉默的黑衣人突然抬手,一枚苦无擦过千鹤耳际,精准割断她束发绳。金色长发如瀑散开的瞬间,他沙哑开口:“金发,麻花低辫,再就是那蓝眼睛——和情报贩子说的分毫不差啊。"
老板的手僵在半空,面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他的喉咙发紧,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那双常年揉面的粗糙手掌,此刻竟像枯枝一样微微发抖。
自己开个披萨店,难道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千鹤的呼吸几乎停滞。
她感觉冰冷的恐惧从脊背爬上后颈,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喉咙。碧水色的瞳孔紧缩,映出黑衣人狞笑的脸。她的麻花辫散开了,金发凌乱地垂在肩上,发尾的蓝丝带无力地垂落,像折断的蝴蝶翅膀。
“俺……俺不知道什么绫绮家……"老板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这姑娘只是来打工的……"
“哦?"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靴底碾过地上的胡萝卜,汁液黏腻地溅在地板上。他猛地拔出插在柜台上的匕首,刀尖抵住老板的下巴,“死老头,养这臭丫头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老板的瞳孔剧烈颤抖,冷汗顺着皱纹滑落。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千鹤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别碰他!“千鹤的声音颤抖着,却仍带着一丝倔强,“你们要找的是我!"
“呵,终于肯认了?"黑衣人狞笑着,匕首缓缓移向她的方向,“那就乖乖跟我们走,否则——"
他的同伴猛地踹翻一张椅子,木腿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店里炸开,像是一道惊雷。
千鹤的肩膀狠狠一颤,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
这群人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他们眼中闪烁的,是捕猎者玩弄垂死猎物时特有的残忍光芒。
“老板~披萨还有的卖吗?"
一道慵懒的嗓音突兀地切进紧绷的空气。
所有人都愣住了。
千鹤微微一愣,那声音自己在早上听到过。
店门处的风铃仍在轻轻摇晃,那名帮助过千鹤的男人,已经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菜单,墨黑色的风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店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唔……果然还是来份牛排吧……"他自顾自地说着,指尖在菜单上轻轻一点。
领头的黑衣人额角暴起青筋,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喂!臭小子,你看不出来?这里已经打烊了!"
男子这才缓缓抬眼。
他的目光从黑衣人狰狞的脸,移到千鹤苍白的唇,最后落在那把抵住老板咽喉的匕首上。
“哦~这样啊,"他轻笑一声,赤色的瞳孔微微眯起,“抱歉呐~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耍杂技的呢。"
空气瞬间被凝固。
“臭小子!找死!"
最前方的黑衣人暴起发难,匕首划出一道银弧直取男子的咽喉——却在距离皮肤三寸处硬生生停住。
他的食指不知何时抵在了刀背上。
“这么激动嘛?"他叹息般说道。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同雾气般消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后颈一凉——男子已经站在他身后,黑色风衣袖口甚至没沾上半点灰尘。
“第一个。"
随着轻描淡写的宣告,黑衣人轰然倒地,后背插着自己的匕首。
剩余三人同时扑来。男子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优雅地侧身,让最先冲来的袭击者擦肩而过。他的手指在对方肘关节轻轻一弹——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中,第二名黑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第二个。"
第三人抽出短刀横扫,男子却像跳华尔兹般向后仰身。刀锋掠过的瞬间,他修长的腿划出完美弧线,皮鞋尖精准命中对方下颌。
“砰!"
黑衣人腾空翻转三百六十度,重重砸在料理台上,番茄酱瓶炸开一片猩红。
“第三个。"
最后一人终于意识到恐惧,转身就要逃跑。男子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枚硬币,屈指一弹——
“咻!"
硬币撕裂空气,精准命中膝窝。黑衣人惨叫着扑倒,门牙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第四个~结束~"
男子整理着袖口走到千鹤面前,伸手拂去她发梢沾到的面粉。方才还凌厉如刀的眼神,此刻却温柔得像是融化的冰川。
“没事了哦,"男子轻声说道,“所以老板~现在可以点牛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