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凛睁开眼看到的先是医院的天花板，然后再一扭头看到的就是白羽千夏，她趴在九条凛的病床旁边睡着了。
白羽千夏的睡颜安静不像话，像一座精心雕刻过的柔美雕塑，金色的卷发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那半边脸看起来温柔的不像话，嘴角也保持着一个向上的弧度，整体看上去安详无比。
九条凛觉得白羽千夏这具皮囊迷惑性实在是太强了，光看这幅乖巧的睡颜，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人有些时候简直恶劣的不像话，疯的点又诡异无比，让人琢磨不透，九条凛起身对着床旁边叹气，真是难办。
白羽千夏大概是被九条凛这声叹气惊醒了，在九条凛还在自顾自发呆的时候，白羽千夏就已经撑着头在看她，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小凛，你醒了。”白羽千夏握住九条凛的手，手指在九条凛的手背上摩挲着，九条凛起身一身鸡皮疙瘩，甩开了她的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九条凛看着右手的点滴一点点流经血管，带来冰凉的感受，思索着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医院，想起来了倒地前一秒最后看到的是那盘鸡蛋。
“我可一直很关心小凛的。”白羽千夏拿着那把小刀，此刻正专心致志的给九条凛削苹果。
“少来，这回又把监控装哪里了？”九条凛思索着可能被白羽千夏接触过的东西，一时之间判断不了是什么东西。
白羽千夏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九条凛，把苹果切成一小块递到九条凛嘴边，而九条凛往后躲了一下，根本没敢吃白羽千夏切的苹果。
“小凛，不喜欢吃苹果吗？”白羽千夏有些落寞的看着九条凛，眼眶微红，眼底的泪珠蓄势待发。
“是不喜欢吃你削的。”九条凛把头扭过去，不去看白羽千夏的脸。
白羽千夏的睫毛垂下来，斜着眼睛思考自己哪里又惹九条凛生气了，那双浅灰色眼眸闪过一丝疑惑，正常人的情感系统白羽千夏根本理解不了，所以总是不明白九条凛为什么推开她，如果欢愉是假的，那眼泪总是真的，九条凛的眼泪被吃进嘴里的时候是咸的，眼尾也会发红。
“小凛，能直接告诉我，为什么生我气吗，我实在猜不到原因。”白羽千夏又对着九条凛笑，询问的语气虽然是谦卑诚恳，但总觉得是憋着什么坏。
“你还好意思问。”
“你有什么不知道的。”
“你上次用来给我道歉的卡，是一张房卡你知道吗，还装。”九条凛觉得一想起来就气得胸口疼。
“我知道。”白羽千夏以为九条凛会喜欢的，没想到怨气这么大。
“我说过的，会让小凛看到我的诚意。”白羽千夏对自己表现总体还称得上是满意，但是在九条凛那里直接就是一个差评加退货。
“不给我钱也就算了，反正穷习惯了，但是一开始就别说赔我点钱这种话，给人无端的希望无异于犯罪。”
“还按着我做，把我做到发烧，白羽千夏，你是有多恨我？”九条凛拿起桌上一个苹果砸向白羽千夏，内心真是越想越气，其实比起发烧，九条凛原本想说做晕过去，实在是说不出口，现在那种四肢无力的酸胀感尚且记忆犹新。
“我只是想让小凛记住而已。”白羽千夏稳稳的接住了九条凛为了发泄而扔出的苹果，她拿在手上掂了一下。
“记住？你白羽千夏是我的谁，换句话说我九条凛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物件？”九条凛倚在床边，歪着头对白羽千夏说道。
“虽然我很喜欢小凛这种样子，但是也很讨厌小凛这样。”白羽千夏克制着听到九条凛极力和她撇清关系说的话，那是一种像真话一样的谎话，也是一种像谎话的真话，使她的理智和幻想打架，她的手指隐约有青筋突起，不
受控的情感疯狂从心底阴暗的涌出来。
“如果不喜欢我，何苦来招惹我。”
“既然招惹了我，小凛，就该对我负责才是。”
“是太过纵容小凛了吗，才让小凛产生能够自主选择的错觉。”白羽千夏的刀露出寒光，她将那柄刀一把叉在了那颗苹果上，眼角有一滴泪垂落。
“难道不是我太纵容你了吗，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的感受置于不顾，你的世界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白羽千夏一个人。”九条凛看着点滴已经快打完了，估摸着什么时候能走，但是那口气始终咽不下去。
“要杀我的是你。”
“要吻我的也是你。”
“要和我做的是你。”
“明明一个人，自顾自把所有事情都干了，还要说是我招惹了你，我招惹的人多了，也没见别人给我装摄像头监控我，找人跟踪我，强迫我上床。”
“白羽千夏，明明是你更需要我。”九条凛一把扯掉针头，翻身下床，奈何双腿无力瘫软在床上。
白羽千夏从身后抱住了九条凛，那个环抱的姿势像祷告，她也确实在祈求爱。
“那小凛会爱我吗？”白羽千夏感受着自己心脏在说出这句话悬空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在接受审判一样，身体的血液开始逆流，在没得到回答之前，她如同被扔弃在大海的礁石，只是一味的下沉，直到浮不出水平面。
“你说的爱是什么爱？”九条凛反问道，她能感受到白羽千夏的心跳，呼气的起伏，发丝间的清香。
“爱是不计代价的献祭一切。”这是属于白羽千夏的结论，很久之前她信奉是“痛就是爱”，因为至少疼痛是始终不会欺骗她的，但是白羽千夏对九条凛的靠近是就算感受到了疼痛，哪怕甘之如始，也无法将之判定为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渴求一种不负伤的爱，至少不能让九条凛感受到疼痛，这样她只会变得讨厌自己。
厌恶或许没有杀伤力，但厌弃有。
“我做不到。”九条凛坦言道，白羽千夏感觉自己的身躯像是舞会的音乐骤停，然后重重摔到地面。
“那爱就是摧毁，撕扯，疼痛。”白羽千夏在微笑，她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像是在品尝一道佳肴，这才是属于她的爱。
“我也做不到，我只能做到一个正常人能达到的，也只接受正常人的爱。”九条凛之所以这样说，是她觉得自己和白羽千夏之间该有一条明确的河了，她们可以隔着河谈情说爱，但彼此最好还是对河底的东西不要好奇，以免被淹没。
“小凛，来摧毁我吧。”白羽千夏吻在了九条凛的眼睛上，那双眼睛因为亲吻在颤抖。
这个吻替白羽千夏说完了后半句，她的嘴唇一张一翕是在表达“用你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