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急流从塔法尔的指尖发出,在与空气摩擦之中逐渐变得刺眼并迸发出炽热得似乎连空间都为之颤动的光辉。
无法躲避。
乱息与空气产生扰动的同时,绮里巡便明白了这样一点。
白光所溢出的高热聖能并不会因周围环境发散冷却,而是伴随乱息超速运动,在释放的那一瞬间将承受这一击的人禁锢在被高热气层之中,任凭乱息打击。
那便是所谓的……
“笼中鸟之舞,”塔法尔平和地说着,“无论是想要得到的,想要抛弃的;还是想要承认的,想要否定的;亦或想要抓住的,想要放下的,皆将止步于此。若只想为那不愿失去之物而坚持,困其身于那灰暗而又空虚的心灵之中,方才映于我眼中尽管狼狈不堪却又爆发出灼热战意之人,又是何人?”
那快要断裂的刀身上映射着皲裂般的灰色流光,以及绮里巡瞳孔中仿佛能令人窒息的冷冽黑芒。
没有回答,亦或是无法回答。
缭绕烟尘尽散,“没有,意义。已经穷途末路的你,无论是挣扎也好,反抗也好,都没有,丝毫的意义。”带着刺骨寒意,这样的声音传出。
恶意。即使眼神因为伤口失血过多与灼伤的疼痛而变得迷离,即使无法看清面前那令人生厌的表情,他也能感受到塔法尔散发着深深恶意。
无暇去顾及其他的东西了。
这样想的同时绮里巡尽力用右脚蹬地,以此获得的反冲力令其向前俯冲而去,同时将刀尖对准塔法尔。
在即将接触的那一刻,左脚轻旋,身体带动长刀从左边挥去。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这种小把戏,无论来多少次都没有用了吗!”塔法尔并未去管那将要迎向其身躯的刀刃,而是一只手以能够划破空气的速度抓向绮里巡的颈部,在将他狠狠按向地面的同时发出音爆声。
“因为肩上的伤痕无法自行挥剑转而利用惯性与离心力么,你究竟是有多渴望奇迹的发生啊,真是……很无趣呢。”
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发自肺腑的无力感,这正是如同深渊般的绝望。
压倒性。
无可奈何的压倒性。
那便是委身于此等威压之下,由那布满斑驳血迹的身躯所体会出的事实。
刀,也已经无法挥动了。
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
『你以为我是谁啊』
“……”
『那种货色也能将你击败也就算了,将我的名字忘记可就不能忍了』
“是,谁呢……有如此好听的声音……”
『……』
眼前所见到的,并非是塔法尔那丑恶的嘴脸,而是另一个身影,尽管很模糊,但却透出无以形容的美丽的身影,还有,似是在哭泣的声音……
若是在此倒下,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便会消失——即使无法记起,也能听到自灵魂深处发出抗拒的声音。
无法認同,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脑海里回荡着如此荒缪的想法。
将其杀掉,即可。
然后,像是在回应其愿景的话语,如此爆发出来。
“怎么能够……忘掉啊!”
缓缓将手从绮里巡的脖颈上移开,也许是对这种结果有点意外,沉默半晌,塔法尔挑了挑眉,又用失望的语气喃喃道:“死了么。”便转过身朝教堂的方向走去,然而,他听到的下一句话令他的动作一僵。
“你在……看哪里啊!”
『无需感受自己的无力,若是想要将其斩杀,便舍弃那些无谓的东西,恐惧、迷茫、悲伤、愤怒亦或是源自内心名为绝望之物,皆将由我来承受……』
『若觉得这种如同神明般的抉择无法做到,那么,便令自己……成为神明吧!』
在塔法尔的注视下,那本该死亡之人,就站在那里,摆出下段的姿势并用冰冷的眼神与他对视。
没来由的,塔法尔打了个寒颤,“有趣。”他只能这么说,因为下一秒,袭向他的刀刃没有给他多说的机会。
『你所要做的,便是挥起你的刀,斩断阻挡你的一切,让他们的悲鸣,化为悔恨的余音吧!』
『请,呼唤我的名字——』
乱刃狂舞之间,划过耳畔的,不只是风声,亦有吹拂风铃之是回荡的悦耳之音,则其消逝之际,利刃便从另一方向破空而来。
“九天风铃花间舞,八重箫笙空释谣。”
斩向塔法尔的刀刃逐渐化为残影,只有在太阳映射下游走于其上的流光与锋芒。带起风压向四周席卷,地上的沙尘绕其盘旋,形成小小的龙卷。
不知何时,在塔法尔不断用虚铳来弹掉绮里巡的刀刃时,脸上淡漠的表情忽然变成了惊愕。
斩击停下,残影依在。
“『风蚀残响!』”
“刀,变了。”
正如塔法尔所惊疑的那样,本来残破不堪的刀身变得完好无损,在其表面上布满古朴深邃的暗金色纹路。从刀尖开始,直到形成螺旋状连接刀锷,又转变为透着金色光辉的细小丝线缠绕整个手掌,令其与刀柄紧密结合。
“请一定要防御好,罗多先生,不然失误的后果……”绮里巡轻轻上挑,空气便被刀刃拉动得扭曲,“可是会让你变得七零八落!”
“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那把刀么?”微微侧身,轻巧地躲过方才那道剑压,塔法尔的表情恢复如常,“虽说发生了些意外的事,嘛,倒不如说正适合现在的情况。”
“……你那是什么意思。”只见塔法尔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迅速地利用虚铳加速疾步退到后方的石柱上。
“是什么意思呢……”他伫立在那上面如此说道,“从一开始,你的对手就不该是我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在接下那抹刀光的时候,又或许是察觉到那熟悉的身影时,身体就不自觉的在颤抖。
本该坚定的东西在某一刻瞬间崩溃,无法抑制的情绪如同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令手连刀都快要握不住。
“啊啊……”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即使获得了力量也无从下手,这种事实不断冲击着绮里巡,最终感受到的,只是那无法言语的情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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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这样想——从一开始,从他们观念的节点发生碰撞的那一刻起,并不需要真正的分歧只是——”一侧斜刘海将右眼挡下的男人眯起眼睛,双手手指不断比划,用轻松的语气这样说道,“都是对的哦——无论是为了将神容器毁掉而努力的塔法尔,还是为了生存而奋斗的小绮里,都,没有错。”
“所以从始至终你的目的与那些便没有关联?”
“嘛也不要这么说,同样在看这着一切的你,难道不会察觉到么。”
“……”
“就好像塔法尔在一开始所等待的那样,因目睹终焉之时所见所感,而深切感受到自身所处命运洪流的同时妄图将其毁掉……”
“你究竟在说……”
“喂,难道你不觉得,连同命运也一并杀死这种事情——”
“很有趣么。”